苏妄指尖还残留着抓向女儿的触感,那举剑刺向小棠的画面,如噩梦般挥之不去。他猛地闭上眼,试图将这荒谬的画面驱逐出去。那句“你以为你在打破轮回,其实你早已深陷其中”的冷笑却仍在他脑海回荡,仿佛无法摆脱的诅咒。
那恐怖的画面让他心神剧颤,恍惚间,幽冥海镜破碎时的混乱之声在耳边回响。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四周的空间正在崩塌,幽冥海镜的碎片如雪花般飘散,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时间线,有的他跪在血泊中,抱着苏小棠的尸体;有的他站在山巅,背后是燃烧的太虚剑宗;有的他赤手空拳撕裂了魔神之卵,而他自己也在灰烬中化作一缕残魂……
“够了!”他怒吼一声,挥动长剑斩向那些镜片。剑光划过之处,碎片炸裂,但新的碎片又不断浮现,仿佛无穷无尽。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踏步而来,步伐沉稳,如同踩在心跳之上。
谢无妄!
他的左眼处六芒星印记闪耀,整个人带着一股凌厉至极的气息。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一掌拍出,一道金色剑气横扫而出,瞬间将所有镜片尽数粉碎。
空间骤然安静下来。
苏妄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谢无妄:“你知道什么?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谢无妄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是苏妄,也是太虚剑宗的第一任剑主。”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这不是重点。现在,他们要审判你和小棠。”
“谁?”苏妄皱眉。
“太虚剑宗的长老们。”谢无妄冷声道,“他们在等这一刻很久了。你和小棠身上有魔神的气息,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沉重而压抑,像是宣告某种仪式即将开始。
“走吧。”谢无妄转身,朝山门方向走去。
苏妄低头看了眼地上已经昏迷的苏小棠,咬牙抱起她,跟了上去。
太虚剑宗正殿前,巨大的法坛早已搭建完毕,周围站满了各峰弟子,一个个神情凝重,却又带着几分兴奋与期待。
中央高台之上,九位长老端坐其上,身披紫金长袍,气息如渊似海。最中间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是现任剑宗掌门——李玄真。
下方,被五花大绑的苏妄与昏迷中的苏小棠并排跪地,身后站着两名执法弟子,手中持着锁魂链。
人群骚动起来。
“就是他们?那个小女孩也能封印魔神?”
“听说她是苏妄的女儿,体内有六芒星胎记,能操控怨魂。”
“哼,我看他们是勾结血月教,意图颠覆剑宗!”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火药味。
李玄真抬起手,全场瞬间安静。
“苏妄,苏小棠。”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二人,是否承认私通血月教,暗中孕育魔神之卵?”
苏妄愤怒地大声说道:“我们从未背叛剑宗,更没有孕育魔神,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女儿!”
“证据呢?”一名长老冷笑道,“你们身上魔气冲天,连幽冥海镜都能引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那是为了封印魔神!”苏妄怒喝,“若非我和小棠以身为祭,你们早就死在血月教的阴谋之下!”
“住口!”另一名长老厉声呵斥,“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一个曾与血月教勾结之人的话?”
“我没有勾结!”苏妄声嘶力竭,“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女儿啊!”
“保护?”李玄真冷冷一笑,“你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她成为魔神寄宿的容器吗?”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魔神寄宿的容器?”
“难怪她能操控怨魂……原来是被魔神选中了!”
“这种人留在世上,迟早会害死所有人!”
苏妄额头青筋暴起,正欲反驳,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放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无妄缓步走上法坛,神色冷漠,眼中却藏着一抹杀意。
“谢无妄!”李玄真眉头微皱,“你来做什么?”
“来救人。”谢无妄淡淡道,“救两个不该死的人。”
“你这是公然抗命!”一名长老怒喝,“别忘了,你也是剑宗弟子!”
“我不是。”谢无妄嘴角微微扬起,“我从来都不是。”
下一秒,他出手了。
毫无征兆,也无需理由。
一道剑气破空而出,直接将三名长老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全场惊骇。
“你敢!”李玄真怒吼,手中掐诀,准备反击。
可谢无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我说过,让他们活着。”谢无妄低声说道,右手轻轻一点,李玄真的丹田瞬间被封锁,修为尽失。
整个法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位曾经的剑宗第一剑修,如今却成了叛徒的男人。
谢无妄缓缓转身,看向苏妄和苏小棠。
“走吧。”他说。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忽然,一道异样的光芒从苏小棠的掌心升起。
谢无妄左眼珠!
它原本已经被剜出,此刻却在苏小棠掌心中跳动,仿佛一颗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是……”苏妄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谢无妄的脸色也变了。
“糟了。”他低声道,“它在感应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人群中掠出,速度快得惊人。
血月教圣女!
她不知何时混入了人群,此刻正悄然靠近苏小棠,手中捏着一枚泛着诡异红光的符咒。
“想逃?”她冷笑着,符咒瞬间贴在苏小棠额头上。
下一刻,苏小棠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六芒星印记再次亮起,但这次却不是蓝色,而是猩红色!
谢无妄瞳孔一缩:“不好,她在被初代剑主侵蚀!”
“你说什么?!”苏妄惊怒交加。
“快阻止她!”谢无妄大喝。
可已经来不及了。
圣女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一道黑光从她体内涌出,直奔苏小棠而去。
那是一具遗骸——初代剑主的残骨!
它竟被血月教炼化,融入了圣女体内!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谢无妄怒吼。
圣女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们要让初代剑主重生。”
“然后呢?”谢无妄冷冷问道。
“然后……”她轻声说,“让魔神彻底复苏。”
话音落下,苏小棠的身体猛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六芒星印记彻底变成了血色。
她的双眼缓缓睁开,却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而是……一双冰冷无情、充满神性的眼睛。
“爸……”她轻声唤道,声音却不再属于她自己,“你不该让我醒来的。”
苏妄心头一震,刚要开口,却被谢无妄一把拉住。
“别说话。”谢无妄低声道,“她已经不是小棠了。”
就在这时,苏小棠掌心中的谢无妄左眼珠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与她额头上的六芒星产生共鸣。
两股力量开始纠缠,彼此碰撞,天地间顿时风云变色。
“这不可能……”谢无妄喃喃自语,“它为什么会回应她?”
苏妄紧紧盯着女儿,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小棠……你还记得我吗?”
少女缓缓抬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说呢,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