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来乍到时听说,塔里来了几个日本人,奸女骗财,这住持毫无反抗。我们闯关东也需要自己的地盘,所以……”黑七端起了酒碗,仿佛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至诚说,“记得弘一法师说过,信佛可以救国。奸女偏财者,或许是日本强盗所为。倘若住持参与,罪有应得,也不至于把所有僧人都解决了?”他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没解决,都关着……该不该杀,该做什么,都听你军师的。”黑七将王至诚按在床边坐下,态度显得有些强硬。
王至诚语气坚定:“一个小小的铁塔,不是我的归宿!你们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我需要出去!”
“至诚,你听我说——”黑七端起酒碗,与王至诚的酒碗相碰,自个儿喝了下去,“铁塔只是我们暂时的落脚。在析木镇有一座金塔和金塔寺;在距离海城东南约25公里处西塔子沟的白山上,有银塔和银塔寺。这些塔和寺里有难以估量的财宝和多尊金银佛,远远比《兰亭序》更容易获得和出售……”
王至诚希望黑七和他的同伙能够悔过自新:“你劫持了铁塔还不够吗?立地成佛,回头是岸!”
黑七又给自己倒了第二碗酒,眼中透露出一丝疯狂:“东北不久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与其白白送给日本人,不如我们劫了!”
“与僧人何干?快把僧人都放了!”王至诚再次要求,心中愤怒不已。
“住持早被日本人杀了!他们以为披着僧人的外衣,我看不出来吗?”黑七说这话时,那种得意令王至诚无法形容,感到深深的无奈与愤怒。
“道不同,不为谋。还是让我走吧。”王至诚知道,黑七的手下不过二三十号人,如果任其发展,不久就会壮大,海城的百姓很快遭遇他们的侵扰。
“你帮我干了这一票,天南海北任你去闯,我黑七决不拦你——喝酒!”黑七再次劝道,眼中闪烁着期待。
王至诚冷冷地回应:“不是不帮,是无能也。”
黑七自豪地说:“我有一旅行包的宝贝,从一个叫佐藤松本的日本人那儿抢回来的!”
王至诚好奇地问:“什么宝贝?”
“你最喜欢的书画,都是大家的。你帮我处理了!”黑七说,眼中充满了狡黠。
王至诚急切地问道:“都是谁的?什么作品?有《兰亭序》吗?”
黑七显得很得意地说道:“你喜欢什么文物,包括《兰亭序》的摹本、摹本甚至真迹,只要你提供线索,官府的、北平故宫博物馆的、大学里的、流失民间的、埋在地下的,我帮你!”
“东三省这些年母牛没了?”王至诚半开玩笑地问。
“什么意思?”黑七一愣,实在不知道“吹牛b”的意思。
“你懂得。”王至诚又问,“东三省公牛也没了?”
这一次,黑七明白了,王至诚在讽刺他是在吹牛。
“什么《兰亭序》真迹?”王至诚继续追问。
黑七说:“张作霖死前,为了东三省博物馆计划明年春正式公开,一是征集天下书画等珍藏国宝;二是协调原迁走北平文物再迁回来。”
“有这么回事?”王至诚故意问,试图探探口风。
黑七说:“民国三年(1914年),沈阳故宫的11万余件藏品被迁往北平古物陈列所。这些文物从今日起,将陆续偷运到东三省博物馆。”
王至诚心中震撼,黑七显然是想通过这条路贩卖、截获北平故宫的文物。“小家雀丢屁股,我能不懂?”他心中暗想,觉得黑七的计划无疑是在为自己的贼行开脱。
“你想做什么?”王至诚不由得怒声问道。
黑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我想从中获利,何乐而不为?”
“我拒绝参与你的计划!”王至诚坚决地摇头,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他深知,黑七的提议看似诱人,却无疑是在引他走向更深的黑暗。正义和利益的交锋让他心如刀割,昔日的同窗之谊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沉重。
黑七眼中闪烁着不屑与失望的神情:“你这是在浪费机会!东北即将沦陷,若我们不抓住眼前的财富,岂不是任由他们践踏我们的家园?”
王至诚明白黑七所言不虚,然而他更清楚,自己绝不能为了眼前的利益而背弃良知。回想起他们曾一起学习书画,练习武术的日子,他心如刀绞:那时的理想与追求,如今却被黑七的疯狂计划所玷污。
“我们曾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如今你却要我成为一个劫匪。”王至诚语气坚定,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一个出路。“我宁愿饿死在街头,也不愿做一个背负血债的人!”
黑七嘴角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愤怒取代。“你真的觉得那样的选择高尚吗?在这残酷的时代,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活着的意义不在于苟且,而在于为之奋斗的目标!”王至诚的声音愈发坚定。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定立场,不能让黑七的思想侵蚀自己的信念。于是语气柔和了一些,“我们可以利用教育和文化的力量,去唤醒更多的人,而不是走向暴力和犯罪的深渊。”
黑七怔住了,仿佛在思考王至诚的话。风声在窗外呼啸,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悲哀。
王至诚心中希望,或许自己的坚持能唤醒黑七内心深处尚存的良知。
黑七的态度变得愈发强硬:“你在逃避,王至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王至诚瞪着他,内心的挣扎愈加明显:“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在这场利益与道义的交锋中,王至诚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他明白,若继续与黑七为伍,自己就会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而黑七的冷酷与执念,更是让他心生警惕。
无论代价如何。我必须出去。王至诚心中暗暗发誓,在这迷雾中的斗争,或许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