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亮逐渐滑向地平线,白色的光影在天王殿附近的寮房中显得格外清冷。王至诚静静地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卷书法,心中却惶惶不安。身为一名追求文化与教育的书法家,他已在上海逗留近半个月,却始终未能见到他的老师,陈独秀。
就在此时,窗棂缓缓被推开,一个身影灵巧地跃入室内。王至诚抬起头,瞬间认出是戴雨农,黄埔军校的高材生,如今却在北伐战争期间频繁出现在这里。他凝视着这位昔日同窗,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油然升起一丝警觉。
“戴兄,夜深了,你来此何事?”王至诚低声问,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拜访。
戴雨农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王先生,你来上海做什么,难道还能瞒得了我?”
“我为被华教会大学开除的学生与被解雇的教授,与校长进行调停,争取教育的主权。”王至诚心中一紧,虽然他说的是实情,但他知道戴雨农的问话更深层次的含义。
“争取教育主权?”戴雨农冷笑一声,“王先生,我认为你是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你来这里,真正是为了寻找两个人,一个是陈独秀,另一个是鲁迅。”
“不可理喻!”王至诚顿时反驳,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我在追求书画与教育,与你们的政治勾当无关。”
戴雨农却不在乎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王至诚坐下,“坐吧,我们慢慢聊。”
王至诚无奈地坐下,心中对戴雨农的急切情绪产生了几分怀疑。他直视着戴雨农的眼睛,“你说的这些都有什么根据?”
“你从日本留学归来,本想见李大钊,却意外发现他被张作霖抓走了。你又向高晓岚和高君曼打听同一个人,这两位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你明白她们对陈独秀的感情。”戴雨农的话语如同利刃般切入,让王至诚的心一阵刺痛。
“高晓岚能容得下高君曼,却无法容忍陈独秀再有别的女人。”戴雨农毫不留情地剖析着,“这位陈大人,竟在隐婚妻子施芝英那里藏匿了近一年。”
王至诚思绪纷乱,施芝英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她是陈独秀患病时遇见的护士,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加复杂。
“戴雨农,这些都是传言,你何以如此肯定?”王至诚试图保持平静。
“事实胜于雄辩。”戴雨农微微一耸肩,脸上的笑意却消退了,“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陈独秀的失踪让许多人心生疑虑。他的同事们甚至认为他被捕了。”
王至诚紧握拳头,心中怒火中烧,“你这是在散布谣言,玷污他的名声!”
“是他们的名声,还是你的情感?”戴雨农探究地看向王至诚,“你不觉得,陈独秀的处境也许与你的选择息息相关?”
“靖尧是我的妻子,与你无关。”王至诚冷冷地回应,眼中闪烁着固执与愤怒。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情感与政治交织在一起,你能逃得了吗?”戴雨农的声音低沉而阴沉,“我来这里是想提醒你:清明前的东京,一位持有兰亭榜的人被杀,名单上有不少书画家和教育工作者。”
“兰亭榜?”王至诚的心中一紧,明白这关乎生死的大事。
“据说,这份名单涉及了许多人,包括吴稚晖。”戴雨农的眼神中透出几分警惕,“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要得罪那些权势之人。”
“我会注意。”王至诚面无表情地回答,内心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王至诚心中暗自思索,戴雨农的来意不善,让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笔一划,竟会引起如此大的波澜。
“你与这些激进的女子交往,要小心。”戴雨农突然说,语气中夹杂着关切,“她们的政治身份与情感纠葛,可能会给你带来困扰。”
王至诚微微一笑,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些女子都是时代的弄潮儿,自己又怎能与她们的命运无关?
“你对她们太过熟悉,莫不是心中有愧。”王至诚不失时机地反讽,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戴雨农半开玩笑地说道:“上海法学院的关露,书法家沙孟海的弟子陈修良,主编《民国日报》的黄慕兰,还有广州的宋维静;冒冒着生命危险前往香江寻找省委的宋维静;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学读书的安峨……这些女孩都是校花、才女,才貌双全,时常与上大、复旦、震旦、沪大、约大等高校的激进学生保持联系……”
王至诚对这些少女也略知一二。关露、陈修良曾因被校方视为“赤色分子”被开除。至于黄慕兰,原名黄彰定,1907年出生于浏阳的书香世家,和向警予、蔡畅、杨开慧、丁玲等都是长沙周南女校的女生,该校是她的父亲的挚友朱剑凡及其夫人创办,黄彰定以《列女传》和《木兰辞》中的花木兰为榜样,毅然改名为慕兰。
戴雨农再一次提醒王至诚:“这些激进的少女,往后你还是少与她们交往为好。”
王至诚心中一紧,意识到自己未来可能与这些女子的政治与生活交集。他不解戴雨农为何会对这些人如此熟悉,便半开玩笑地问:“戴兄,恐怕你不只是关心她们的政治生涯吧?听说你很忙,但可别忘了嫂夫人(毛秀丛)和儿子戴藏宜。”
“王弟,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出于关心。”戴雨农微微一笑,眼中却划过一丝阴险,“我可不想看到你因为一个女人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王至诚说完,便直截了当地站起身,“请你离开。”
戴雨农微微一愣,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临走之前,戴雨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人和手中的笔,不要得罪了吴先生。”
王至诚听着戴雨农的告诫,心中暗自思量。他心中的疑虑与不安交织在一起,似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无从逃避。
夜色愈发深沉,窗外的风声如同低语,王至诚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心中隐隐作痛。他知道,在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自己将会面临更多的挑战与选择,而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他未来的命运。
“我该如何选择?”他低声自语,仿佛这句问话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整个时代的拷问。
随着夜色渐深,王至诚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的预感。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在这片暗潮涌动的土地上,书写出一段不为人知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