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正感激于旗袍少女的机智,正想与她深入交谈,突然间,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片刻,还是接起电话:“您是留学日本时,鲁迅的舍友吗?”
“正是,王至诚贤弟。我这里有一幅《兰亭序》需要鉴定。我和国维兄在等你,不见不散。”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急促,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王至诚扫了一眼身旁的旗袍少女,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作为王羲之的经典之作,《兰亭序》吸引了无数收藏家的目光,但这通电话却让他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的?”王至诚问,心里暗暗警惕。他担心这可能是个圈套,但内心的好奇与职业的责任感让他难以拒绝。
“抱歉,时间紧迫,我无法透露更多。请您立即赶到我这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焦急而紧迫。
王至诚深吸一口气,虽然心中忐忑,却也意识到这可能是王国维和陈寅恪。他在登船时曾见过他们的身影,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两位名家为何会来到日本?如果真的是他们,那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无论那幅《兰亭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它的真相。
他回头看了看房间内的旗袍少女,复杂的情感在心中涌动。最终,他毅然决定对电话那边的人回应:“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后,王至诚迅速理清思绪,准备迎接未知的挑战。他勇敢地走到隔壁,门半掩着,心中担心敲门声会惊动他人,于是小心翼翼推门而入。眼前的场景让他心中一震:陈寅恪和王国维正坐在茶几前。
“卑职王至诚,你的邻居。”他自我介绍道。
“请坐!至诚。”陈寅恪热情招呼,年约三十六七,开朗而充满活力。
王至诚环顾四周,开口道:“陈先生,不妨把《兰亭序》拿出来,让愚弟也领略一下。”
“你是《兰亭序》的收藏家和书法家,岂不是班门弄斧?我们身在异国,想约你聊聊。”陈寅恪的幽默透着深邃,温暖的态度让人不由自主地被感染。
王国维五十开外,经历沧桑,平日里显得忧郁,似乎那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对人生的思考压在他肩上,令他难以释怀。他的眼神透露出对艺术和真理的执着追求。
“二位尊兄,可是清华大学的大家,却有这般闲心聊天?”王至诚说道,期待引发一场有趣的对话。
“我和国维兄秘密前来,参加日本汉学教育研究会,会议还未开始就被查封,我们甚至遭到了搜身。”陈寅恪说道。
“从去年年底至今年春,日本加强了对教育的控制,尤其在中小学教育中强化了道德教育和军事训练。”王至诚补充道。
“他们的课堂和新教材中,除了油墨香外,还充斥着‘皇道’、‘神道’、‘大和魂’和‘武士道’,旨在培养青少年的忠诚和勇武精神,为未来的战争铺垫。”陈寅恪感叹。
王国维放下手中的古籍,苦笑着说:“我就说不该来。研究国学不在中国,却偏要来日本参加他们的汉学会议!”
日本汉学家邀请他们,是因为陈寅恪对中国国学的深厚基础。日本研究的汉学多源于中国国学,但日本人没想到的是,陈寅恪在世界游学多年归来,带回了纯正的东方学。
面对大潮,陈寅恪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在推崇西方文化和白话文盛行的年代,他对待国学并非全盘否定,也不是一味迎合,而是以独立的态度看待传统文化,真可谓“众人皆醉我独醒”。
“中国国传统文化拥有深远的价值。”陈寅恪的言辞坚定,展现出铮铮傲骨,让人感到振奋。
王国维接着说:“在日本,他们并不是陈寅恪的对手,还请来了几个‘中国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陈寅恪安抚着王国维的肩膀,微笑道。
“要不是藤野朴田帮忙,恐怕我们早已被当做日本的共字号抓了!”王国维说着,继续翻阅手中的古籍。
王至诚问:“参加汉学研讨会的日本人主要是谁?”
“主持的是佐藤松本,还有汉学家佐藤春夫、荒正人,以及田中、土肥原、板垣等人。”陈寅恪回答道,“我们中国,只有我和国维兄应邀参加。结果国维兄都拍了桌子!”
王国维有些不满:“研讨会不欢而散。陈寅恪非要到市场上看有没有《兰亭序》。”
“1927年,日本文部省设立了‘调查部’,举办了多个与中国书画相关的展览,掀起了中国书画收藏热潮。我想趁机捡漏,结果发现三幅《兰亭序》全是假的,幸好我们用它换了豪华舱。”陈寅恪无奈地笑道。
“谁掌握了文化阵地,谁掌控了未来的发展。”王至诚插嘴道,“文化是信仰,教育是文化的支撑,艺术是文化的升华。能与‘兰亭’有缘,实乃人生之幸。我不过是一位普通的书画爱好者,能得到两位尊兄的器重,实在荣幸。”
“至诚贤弟,您太自卑了!那个伪装王光祈的人,不是光顾您了?这说明您的地位和身份高于我们!”陈寅恪调侃道。
王至诚微微一笑:“我王至诚不过是个普通的文学和书画爱好者,还不至于让他们暗杀我吧?”
“为了我们还不至于吧。”陈寅恪轻松地说。
王至诚望着王国维,夸赞道:“国维兄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等方面均有深厚造诣,尤其在新史学的开创上,与梁启超、陈寅恪一起被称为‘清华三巨头’。”
“言过也!”王国维忙摆手,微笑着道:“寅恪可谓‘中华活字典’、‘教授的教授’!”
“话说回来,陈寅恪兄无疑是历史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语言学家,兼任诗人,景星学社社员,与叶企孙、潘光旦、梅贻合称水木清华大学的四大哲人。”王至诚继续道,“这样的伟人来到日本,川岛流速、佐藤松本他们希望你在中国吗?”
“我们今天请你来不是单纯鉴赏《兰亭序》。”陈寅恪语气变得严肃,“日本人三番五次设关卡,就是释放一个信号:为配合未来的军事战争,打好今日的文化战,必须破坏中国文化。他们对游轮上的中国专家、学者和留学生,甚至更大的人物,想尽办法挽留,企图让我们这些人葬于茫茫大海。”
王至诚心中一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明白,今天的相聚不仅关乎艺术,更关乎文化的未来与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