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西挂,乘客们紧握着难得的船票,纷纷登上邮轮。王至诚手握画轴,目光注视着前方排成长龙的乘客,却迟迟没有走上前去。他心中期待着即将出现的接头人。
川岛美子为王至诚吟诵完一首《辞别诗》,准备离开时,恰巧与海警长藤原朴田撞个满怀,手里的画轴掉落在地。
“藤原朴田?”川岛美子喊道。
藤原朴田,1900年出生,日本学者、文化商人、作家与书法家,曾是王至诚的同学,如今担任横滨港海警长。
此时,川岛美子只知藤原的公开身份,而对藤原朴田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他不仅是着名作家鹿地亘的助手,也是小林多喜二无产阶级文学同盟的主要成员。
“对不起!”藤原彬彬有礼地向川岛美子道歉。
“对不起就完了吗?”川岛冷漠回应。
藤原朴田不想计较,捡起画轴交给她。刚要离开,川岛美子却喊住他:“就这么走?”
“我该怎么才能让你让我走?”藤原朴田反问。
“想狸猫换太子吗?”川岛美子说道。
“我只是拿走自己的画稿。”藤原朴田回答。
“请打开看看——”
藤原朴田缓缓展开画轴,是一幅“琅琊本”的唐代临摹品,虽不是真迹,也算得上上品。
《兰亭序》是中国文化史上一部珍贵的书法作品,由东晋文学家王羲之创作,以其独特的风格和技艺着称。
川岛美子和藤原朴田的目光在《兰亭序》上交汇,仿佛置身于千年前的兰亭,感受深厚文化底蕴。
整篇《兰亭序》字体端庄优雅,线条如行云流水,流畅而有力,每一笔都展现出王羲之的笔墨功夫。透过字迹,二人同时感受到王羲之的热爱与对人生的思考。
川岛美子杏眼圆睁,打开手里的画轴,竟是几乎难以区分的同样“琅琊本”的《兰亭序》。这份珍贵的艺术遗产,不仅是一幅字画,更是中国文化的瑰宝,让人深感敬佩。
藤原朴田愣住了,难辨真假,日本小林多喜二的无产阶级文学联盟给他的一幅《兰亭序》,没想到与川岛美子撞在一起。
川岛美子心想,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把两幅《兰亭序》都带走,对藤原说道:“把你手里的送过来!”
藤原朴田说:“总得有个说法吧。”
川岛美子急了,直接抓住藤原朴田手里的画轴……
“怎么?大天白日的,要抢吗?”王至诚走上前。
川岛美子给王至诚留面子,不再和藤原朴田计较,装出高风亮节。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位海警长!”王至诚心中涌起“他乡遇故知”的情感,俩人相视一笑,双臂相拥。
“美子,先回包间等我。我和至诚兄聊聊。”藤原朴田对川岛美子说道。
看着川岛美子不情愿地离开,藤原朴田带着王至诚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既能俯瞰登船情况,又便于交流。
藤原朴田心中警惕,暗自揣测王至诚的真实身份;王至诚则隐秘焦虑,期待接头人的出现与信任。
为了安全起见,藤原朴田决定试探:“你可以留在日本,依靠书画赚取大洋,未来在日本定能有所成就。川岛美子可以帮助你,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藤原兄。”王至诚回应道,“当初之所以帮助金碧辉,是被她对中国书画的执着所打动。但如今她已是川岛流速的养女。”
“你真的爱上川岛美子了吗?”藤原朴田问。
“怎么可能?”王至诚否认。
“你对此很在乎?”藤原朴田追问。
“并不是!”王至诚直言,“因为川岛流速是中国间谍,她被洗脑成为养女,这让我无法接受。”
藤原朴田道:“她与养父不同。如果你能接受她并感化她,我相信她会愿意与你一起回到中国,这并不算坏事。”
王至诚坚定:“我留学日本只是我人生的一段经历,不想在海外定居,成家立业。在日本娶洋女子,对于我祖国的父老乡亲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藤原朴田反驳:“郭沫若和周作人都娶了日本小姐,弘一法师李叔同也爱上了雪子小姐。”
“绝对不可接受!请不要再劝了。”王至诚的决心坚定。
藤原朴田说:“我希望你不要拒绝美子,利用她的帮助。根据日本共字号的消息,川岛流速等人已经被情报机构选拔为骨干,将随同回国的中国人一起登船。”
王至诚担忧地问:“川岛美子也在其中吗?”
“没有!”藤原朴田回答,“但不会太久,她会的!”
“但愿回国时,川岛美子仍是那位属于中国的真诚姑娘,而不是一个被间谍教化的女间谍。”王至诚表达着期望。
藤原朴田说道:“川岛美子确实是情报人员之一,所以你可以与她交往,但不应娶她。”
“这样的恋爱不就是流氓行为吗?”王至诚愤怒地反驳。
“我们不必再讨论这个话题。”藤原朴田转移话题,“你相信一个未曾谋面的刘哲愿意推荐你加入厉麟似的景星学社吗?介绍你给蔡元培、陈寅恪等文教泰斗?为一个学社的虚职而肄业,离开日本回归中国。”
“刘哲?”王至诚故作惊讶。
藤原朴田解释:“刘哲,字敬舆,1880年生,北国武汉人,北京大学文科毕业,曾随中国国代表团出席九国会议,还曾任东北政府教育总长。”
王至诚思索:“刘哲在26岁时就毕业于北京大学,留学日本,算得上我的校友。他为人厚重,品格端庄,有如此向导,我此生足矣。”
“恐怕至诚君不仅仅是仰慕他的儒学、书法和诗文吧。”藤原朴田暗含政治因素。
王至诚说:“民国大学院即将接替‘教育行政委员会’,蔡元培或蒋梦麟可能会出任院长。刘哲在其中或许无足轻重,但我敬重的是人品。只要他对中国民族有益,便是我的朋友!”
藤原朴田质疑:“你敢说你不问政治吗?”
“刘哲是一位造诣深厚的诗人和书法家,哈尔滨、上海、南京的许多匾额上都有他的字迹。他与国学复兴同样重要,我愿为弘扬祖国文化添砖加瓦,何乐而不为?”
藤原朴田点头赞同:“胸怀大志,理想满满,但现实却很骨感。你不如从一件事做起。”
王至诚坚定表示:“那我回国后,先联系厉麟似将景星学社迁移到中国?还是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