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修长、气宇轩昂的老年书生。他穿着长袍,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融合了士人特有的书卷气,显得儒雅而又肃穆。
王至诚抬头望向康有为,恭敬地说道:“南海先生,我是东北帝国大学的学生王至诚,如今学业有成,决定返回中国,愿为民族振兴贡献毕生精力。”
“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康有为突然看到王至诚眼里盯着他手里的报纸,担心王至诚要,就扔进垃圾桶里,解释道:“不过是一张旧报纸而已。”
王至诚直言:“不瞒康先生,我前来是希望能够讨得一个护照。”
康有为皱眉:“护照并非一朝一夕能办,中国与日本早已互通,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他们是在为难你。”
王至诚心中隐忧:“日本人众多,担心间谍混入。”
“贤侄,不必担心。”康有为轻声安慰。
王至诚说道:“松井推荐我回国辅佐溥仪,我的老师佐藤松本也支持,但我不知道您对此有何态度?”
康有为缓缓开口:“我忠于清朝,戊戌变法后逃亡日本,组织保皇会。当冯玉祥将溥仪赶出紫禁城时,我曾亲往探望,他急需你这样的幕僚!”
王至诚犹豫:“溥仪寻求帮助,已是卖国,您何必做保皇党……”
康有为宽容地说:“保护的不是一个皇帝,而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王至诚意识到该给康有为让座,伸手招呼:“康先生,请坐。”
康有为坐下,问:“您对我们的建议如何?”
“恕不能从命,我是不问政治的。”王至诚直言道,尊重地端起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那就聊聊书法吧。”康有为说。
“论书法,您是前辈,在您面前谈论,实在是班门弄斧。”王至诚满怀敬意。
“不过讲无妨。”康有为鼓励道。
王至诚说:“康先生是继阮元、包世臣之后的大书法家,您的《广艺舟双楫》总结碑学,大力推崇汉魏六朝碑学。”
康有为微笑:“如今临帖者太多,王羲之的《兰亭序》上千个版本。我认为书法应‘古今之中,唯南碑与魏碑可宗’。”
王至诚回应:“《兰亭序》如今走下神坛,我也是其收藏和临摹爱好者,不知您为何对我如此感兴趣?”
康有为认真地说:“我希望见你后,你能从《兰亭序》中走出来。”
王至诚点头:“但您在主张‘尊碑’的同时,也在极力‘卑唐’,将唐代书家创作一笔抹杀。”
康有为回忆着:“我早年学习过多种书法,终未放弃对王羲之《兰亭序》的研究。”
王至诚问:“康先生的碑学是基于南北朝的魏碑,您为何不尊古,却要辅佐清王朝复辟呢?”
康有为微微一笑:“看来至诚君对我康某人还是了解的。”
王至诚坚定地说:“康有为,名有为,已于前天(1927年3月31日)在青岛病逝……”
“啪!”康有为手中的茶杯落下,震惊道:“什么?他病逝了?”
紧接着询问:“你怎么知道的?”
王至诚走向垃圾桶,捡起康有为丢掉的报纸,一把扯下康有为的长发和胡子,正是他的老师佐藤松本,微笑着说:“我的佐藤先生,您的报纸还没有看完吧。”
“你怎么知道?”佐藤松本问。
王至诚说:“从你进房时,我就注意到报纸上的文字,3月29日康有为在岛城天游园的别墅内腹痛,于3月31日七窍流血而亡。你扮演的去世者,看到这则消息,会如此荒唐地来?”
佐藤松本后悔了,自己从事间谍这么多年,却忽视了细节。
“七窍流血而亡,并非病死。”王至诚说:“康有为虽然辅佐溥仪,但始终不同意他跟着日本的人走,你们可能投毒害他!”
佐藤松本叹息:“传言康有为在同乡宴时食物被下毒,导致腹痛与七窍流血。”
王至诚质问:“你们为了溥仪竟如此对待他?”
佐藤松本回应:“即便他逃往日本,继续鼓吹复辟,我们也曾支持过他。然而,推翻大清的是谁?难道国共的人在背后捣鬼?”
王至诚说道:“起初,康先生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名书法家,后来才了解到他是‘公车上书’和‘戊戌变法’运动的领导者之一。”
“非也!”佐藤松本冷笑道,“剥去光辉外衣,他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康有为1858年出生于官僚世家,虽努力求学,却连最基本的童试与乡试都未能通过。他接受西方文化教育,成为梁启超、谭嗣同等风云人物的老师。
1895年,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康有为愤怒,得知342名官员上书光绪帝反对条约后,他与梁启超集结1300多名举人联合上书,请求光绪帝拒绝签署这项耻辱条约。
佐藤松本轻蔑地说:“这场公车上书没有康有为的签字,戊戌运动不过百日便告终,而康有为作为主要参与者,却在风声鹤唳中逃亡。”
“康有为逃亡时,仍打着光绪帝的名义向保皇派索要金钱,尽享顶级美食。”
王至诚皱眉:“在逃亡的过程中,康有为编写了《大同书》,提出应设立‘大同’政府,倡导男女平等、女子教育……”
佐藤松本忍不住笑道:“他提倡一夫一妻制度,却娶了六房姨太太。”
1927年,康有为70岁寿宴之际,某人送来一幅“贺联”:国之将亡必有,老而不死是为。寿宴过后不久,他便中毒身亡。
佐藤松本说:“康有为参加同乡宴后,回家两天后夜晚,观天象时,脸色骤变,大喊‘完了完了’,次日便七窍流血而亡。”
王至诚愤愤不平:“那夜观天象不过是日本人制造的谣言!”
佐藤松本无奈说道:“张静江指控康有为为‘保皇余孽’,竟派人封闭他的园子。”
王至诚说:“无论地位多高,最终都必须顺应历史潮流,顺应民意……”
“哎!”佐藤松本长叹:“康有为的去世让溥仪失去了一位忠臣。”
“悲哀啊!”王至诚感叹,“溥仪有康有为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他与中国民族的悲哀!”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川岛美子走了进来,带着女孩特有的磁性说道:“‘中日绘画联合展览会’将改为‘东方绘画协会’,不久总部将迁至日本东京。王先生,此时回国又有什么意义?”
这一幕恍如历史的回声,康有为的身影在历史的舞台上浮现与隐去,真真假假,似乎都被时间的尘埃掩埋。王至诚默默思索,历史的真相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