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拿着那一百两银票,利落地去布庄给自己挑了几匹时兴料子,又给陈老头,陈老太各买了两身衣服。
至于陈伟直接被她忽略了,有他亲娘在,怎么可能亏待他?
从布庄出来,脚步一转,又进了“琳琅阁”,给陈老太买了一支掐丝嵌玉的金钗。
“阿奶,快看,我给你买了新衣服!”陈瑶把衣服展开,让陈老太看。
“哎哟,不是刚买了几套么,怎么又买了?”陈老太接过衣服在身上比划,口中不住地絮叨:“你这丫头,净会糟践钱!一件衣服就能穿很久……”
“哎呀,阿奶,买都买了,就不要再心疼钱了。”
陈瑶扶住她的手,“走,咱们进屋里试试去。”
穿上新衣服,陈瑶又把陈老太推到铜镜前,让胡禾帮她重新挽发。
突然,陈老太感觉头上一沉,她先是一惊,看到出现在铜镜里的金钗,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扶了扶钗子。
那浑浊的老眼粘在镜中怎么也移不开,嘴角极力想往下压,到底还是翘了起来。
陈瑶抱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看着镜中人,“阿奶,我的眼光不错吧,我第一眼看到它,我就知道适合你。”
“我家阿瑶自然是有眼光的。”
陈老太忽地瞥见旁边闷不吭声的陈老头,怨气渐生:“哼,跟了你几十年,就知道用木头给我削簪子!寒碜死人了!”
陈老头看着老妻脸上久违的红润,心头也跟着敞亮,嘿嘿笑着应承:“急什么?等我挣了钱,给你打个大金镯子!”
“行!”陈老太眼波一横,竟没半分推拒,“那我可等着呢,你要是敢糊弄我……”
话没说完,自己倒先绷不住笑出了声,“算了,不为难你了,有咱们阿瑶孝敬的金钗就行了。”
陈老头眼睛一瞪,“咋地,我啥时候骗过你?”
陈老太呵呵笑摆了摆手,“行了,和小孩子比什么。”
她的态度,更加激起了陈老头的逆反心理,可是,从哪里弄银子呢,陈老头愁的少吃了半碗饭,陈瑶眼珠子一转,把他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隔日,陈老头在陈勇书房里磨蹭了小半个时辰。
先是絮叨着老家的一些旧事,什么屋后老槐树应该长大了,村东头的李瘸子家都是女娃娃,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如愿地添个孙子……
陈勇起初还勉强听着,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他搁下手中卷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爹,您到底有何事?”
真到开口的时候,陈老头又不好意思了,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喉头滚动了几下,手指无措地搓着衣角,
“那个.......我们过段时间要回老家了,总要给老家的老兄弟带点礼物吧,可是......我没钱!”
陈勇瞬间就明白了,胡玉娥没给二老发过月钱。
他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陈老头,陈老头把银子攥在手里,人并没有离开。
陈勇,“还有事?”
“那……那个……你娘,她……都快入土了,还没带过金镯子,你爹我没本事,只能找你了。”
开口和儿子要钱,还开了两次口,陈老头窘得抬不起头。
陈勇先是一愣,随即长长吁了口气,这怕才是今日的目的吧,还值得他爹东拉西扯了半日。
他转身拉开身后嵌着螺钿的紫檀屉匣,取出一张银票,推到陈老头面前:“五十两,给娘买个像样的金镯子。余下的,您二老留着零花。”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往后若短了银钱,直接找喜子支取便是。”
陈老头喜滋滋地把银票拿过去,直奔琳琅阁,买了个又粗又重的金镯子,回到小院就套在了陈老太的手上。
“怎么样,老婆子,我说到做到吧?”
陈老太继续嘴硬,“这是阿勇给的银钱买的,不算。”
陈老头急得跺脚,“怎么就不算了?”他扭头向陈瑶求助,“阿瑶,你说,算不算?”
陈瑶抿嘴轻笑,“算,你们把我爹养大,又供他读书,不都要花银钱,他现在给你们钱,应当应分。”
陈老头嘚瑟地看向陈老太:“老婆子,咋样?除了镯子,你还想要什么,我手里还有银子。”
他是看出来了,那劳什子脸皮,该豁出去的时候,就得狠狠心,最好自己主动把它扔在地上踩两脚!
陈老太嗔怪,“看把你能的。”
枷锁既除,天地顿宽。
陈老太精神一日好过一日。陈瑶和陈伟便陪着二老,真真正正地在榆阳城转了起来。
街边摊贩的吆喝,糖人担子的甜香,杂耍艺人的锣鼓……这一切对陈老头两人而言,都透着久违的新鲜。
他们随着人流涌过青石板路,最终停在一家老字号酒楼前,跑堂的伙计肩搭白巾,唱喏着端上一盘盘菜肴。
陈老头吃得额头冒汗,末了抚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喟叹:“怪不得人家都喜欢来酒楼,味道就是好!”
隔了一日,陈瑶与陈伟又陪着二老去了药王庙,拜了药王,回来后眉人身上多了一块平安符。
胡玉娥生气地把平安符扔到地上,喊来翠荷,“去打听打听,老爷给他们多少银钱?”
这个不难打听,过了一会儿,翠荷就来汇报,“大大小小算在一起,有几百两了吧?”
“可恶,这才几日,他们竟然花了几百两。”
胡玉娥咬牙切齿,“我原以为那两个老不死的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心里藏着尖。”
闲时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黄知府家赏花宴的正日子。
这日,陈瑶还在梦里,胡禾端着一个白铜盆走了进来,走动间冰块撞击发出沙沙的声音,盆里有丝丝寒气渗出。
把盆子放在木架上,她拧起一方浸湿冰水的帕子走到床边,手腕一抖,那块湿布便覆在了陈瑶的脸上!
“嗬——!”
陈瑶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弹坐起来,睡意瞬间被驱散,她一把扯下脸上的“凶器”,
顶着一头睡得蓬乱如草的乌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胡禾!除了这招,你还会别的招数吗?”
胡禾唇角弯起,露出几分狡黠:“一招能制敌,何必再费心去学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