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忆起往事,眼中浮上一层追远的感慨。
她的声音低低的,仿佛飘进了遥远的时光里:“任曦和沈凛是大学同学。任曦成绩优异,长得又漂亮,沈凛在新生代表大会上见她一眼,就沦陷了。”
“那时候任曦已经有男朋友了,好像姓周。沈凛年少气盛,从没在什么事上栽过跟头,一根筋地追着她不放,任曦拒绝过他很多次。”
窗外阳光正盛,光束穿过窗棂,浮尘在光晕中翻飞,照得林瑜发间的白丝根根分明。
“后来情况有了转机,任曦和她男朋友分了手。沈凛当了几个月的解语花,细致体贴,终于打动了她,两人便顺理成章在一起。”
“毕业后就结婚了,生了沈烬。可好景不长,孩子出生后,两人的感情每况愈下,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林瑜长叹一口气,“两人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要是当初拆散他们,就不会白白搭上任曦一条命了。”
“沈烬五岁那年,任曦开始闹离婚,沈凛死活不同意。任曦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在酒店里被人发现时已经服药自尽,留了遗书。”林瑜眼底浮起难言的酸楚。
“沈凛一直觉得她是抛夫弃子、回头去找旧情人了。从那以后,对沈烬也就不再疼爱,把对任曦所有的恨,全发泄在了这个无辜孩子身上。”
林瑜眼里尽是唏嘘与遗憾。
“沈烬多可怜,他才几岁啊,就要背负这些仇怨。大人的恩怨,凭什么让一个孩子来承受?”
沈烬几乎是在她膝下长大的,比起沈家其他孩子,林瑜更心疼沈烬。
温晴听着,只觉心口微微发紧,又酸又疼。
满眼绿意透过窗户照进来,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难怪沈凛对长子冷淡,反而钟爱次子沈燚。
林瑜拉住温晴的手,语气格外郑重:“温晴,我拜托你,一定要把沈烬从黑暗里拉出来。他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我怕哪天就断了。就跟于琛一样……唉,都是命苦的孩子。”
温晴心头泛起复杂的情绪,她不敢夸口承诺什么,只能郑重点头:“奶奶,我会尽力的。”
林瑜眼里氤氲着一层水汽,湿润得仿佛随时会滴落。
温晴听到沈烬父母的过往,一层层寒意漫过心头,眉心折起漩涡。
她走出海棠小院时,远远就看到沈烬站在门口那棵海棠树下。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落,斑驳的光影印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勾勒出柔和的金边。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懒散,嘴里叼着一根烟,喉结微动,吐出一口白雾,在阳光下弥散。
温晴不喜欢别人抽烟,但不得不承认。
眼前的男人此刻的模样,确实摄人心魂,落寞、颓靡又带着痞痞的坏,足以让人沉醉。
移不开眼睛。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沈烬看过来,顺手把烟掐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他眉毛微挑,一开口还是惯用的散漫调子,“磨磨蹭蹭的,老太太给你塞了什么好东西?”
她在老太太那里时间耽搁得有点久。
没想到沈烬还留在原地等她。
温晴把袖子往上提了提,露出那只翠色欲滴的翡翠手镯,晶莹剔透的玉在阳光下泛着柔光,衬得她手腕皓白如雪。
沈烬目光扫过去,眼底的神色微微一滞,哀伤一闪而逝。
他记得,这只手镯,任曦也戴过。
五岁那年,母亲将它摘下,放在梳妆台上,提着行李箱离开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明明是太阳那么大,天气像火炉一样,烤得地面蒸腾出热气,他心底止不住发凉。
温晴察觉到他身体一僵,还以为他在介意她佩戴沈家的传家之物,便小心翼翼道:“我知道分寸。等我们离婚,我会把手镯还回去。”
沈烬的笑容瞬间消失,语气低沉:“算你有自知之明。”
“嗯。”温晴乖巧听话。
温晴一如既往的柔顺乖巧,让沈烬的心情稍稍愉悦了些。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那双手纤细白皙,指节圆润,却空荡荡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脑海里突然闪过沈燚送她首饰时的画面,他莫名烦躁,连喉咙都紧了几分。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抓住温晴的手,指腹轻揉起来,粗粝的触感摩挲着她柔软的肌肤,像是故意的发泄情绪。
温晴瞪大了眼睛,一脸懵。
她的手指,被他像捏陶泥一样不轻不重地揉搓着,似欣赏艺术品。
电流从指尖蹿进心脏,但她脑中却不是粉红泡泡,而是全身汗毛倒竖的警铃大作。
沈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手指真漂亮。”
这话听起来不像夸奖,倒像是警告。
温晴头皮瞬间发麻,艰难咽了口唾沫,心里已经把手指剁下来做标本的剧情演练了好几遍。
她僵硬地抬起头,男人目光幽深,嘴角有笑意,脸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温晴欲哭无泪,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细节上又触了他的霉头。
脑海弹幕疯狂刷屏:
【死傲娇,全身上下,就那张嘴最倔。】
【你看吧,大反派心里还是在意沈燚送她首饰那事儿,嘴硬不收,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老婆手上带上我送的戒指,可能会美美哒。】
【楼上就是大反派的嘴替.】
【亲他一下,绝对熄火。】
原来如此……温晴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
她悄悄抬眸打量沈烬,睫毛轻扇,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挑眉看她。
四目相对,温晴忽然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他长得太好了,五官立体,眉眼锋利,整个人带着一股野性的不羁。
看着他,肾上腺素飙升,这再正常不过了。
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敢直接亲上去,只是轻轻牵起他的手,声音软软的:“我们回去吧。”
沈烬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甚至连自己都没察觉,那股低落和烦躁、嫉妒,似乎也随之散去。
嫉妒这个词跳出来,沈烬丹凤眼微眯,他怎么会因为温晴嫉妒,那纯粹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他不喜欢沈燚,更不喜欢沈燚碰他的东西。
红灯的时间过份长。
温晴扭头望向窗外,却正好和旁边车里的司机对了个正眼——是沈笛。
她一怔,随即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沈笛也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下一秒,她背脊猛地一热,像是被一道炙热的目光穿透。
温晴僵硬地回头,果不其然,对上沈烬那张臭脸。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他语气冷冷的,语气生硬,带着点莫名的攻击性。
“……”
好老的问题。
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决定还是顺毛捋,“你当然好看。”
沈烬冷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满意。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类型。沈烬是痞坏张扬、桀骜不驯的大少爷,像野豹;而沈笛则是温润如玉的君子,像一湖春水。
温晴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表面还是乖得一塌糊涂。
红灯变绿了,突然车像箭似往前冲,沈烬开车的动作比往常急躁,几个急转弯把她颠得胃里翻江倒海,脸色也渐渐发白。
她侧头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眼冷峻,眼神里似有风雪,透着逼人的沉意。
温晴原本想开口问问姜玉妍失踪的事是不是与他有关,但见他此时神情冷硬,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车子最终停进一家高档百货的地下停车场。
傅氏旗下的产业。
珠宝店的橱窗里,一整排珠宝璀璨生辉,价值不菲。
温晴无意间抬头,赫然发现斜对面就是那家宠物用品店。
上次她买的那条狗项链,还被摆在橱窗里展示。
她眼前一阵发黑,呼吸也乱了节拍,后背倏地渗出一层冷汗,衣料贴在皮肤上,冰凉难耐。
沈烬察觉她神情不对,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僵直的视线望过去。
温晴心脏怦怦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不等他开口,突然踮起脚尖,猛地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沈烬一愣,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温晴却强装镇定,收回身体,垂着眼遮住情绪,耳根早已烧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