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太太,少爷回来了。”佣人一路小跑进来,还大口喘着气。
赵丙成等人伸长脖子望向门口。
赵赫是被佣人们用担架抬进来的。
大厅里弥漫着馊味和浓重的血腥味。
正值夏日,天气炎热,赵赫一天一夜没洗澡,馊味自然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昏迷不醒,全身血污,身上的衬衫破碎不堪,脸色惨白如头骨盖,右耳朵没了,鲜血干了结了一层厚厚的痂,伤口平整,像是被人生生用刀切去的。
“啊,我儿子的耳朵怎么没了?”
宋明慧惊叫,颤着手上前探探他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有气,她声音又急又切,“快,快请王医生过来。”
赵丙成则很镇定,“人是怎么回来的?”
最先发现赵赫的佣人低声顺耳,“回先生,我今天出门采购东西就发现大少爷躺在大门口,周围没看见可疑的人。”
……
医院内,白墙苍绿,走廊安静地只剩下监测器滴滴的声响。
温晴刚交接完早班的病患记录,正准备转身去护士站补资料,前台的女同事便朝她招手:“温晴,有人找你。”
她一怔,转头看过去。
医院大厅那边站着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平头,眼袋很重,泛着青黑色,四周人来人往,但他的身形和气场极具压迫力。身后还站着一位老练的助理,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温晴眼神一冷。
这个助理她五年前见过,那时她被打得右耳失聪,季白帮她报了警,辛若依供出了赵赫,当时就是这位助理出面帮赵赫善后,他也姓赵,好像叫赵有为。
旧时记忆一下子奔涌而出。
赵有为提着水果篮和一张二十万的支票到医院探望她,“温晴,只要你签下和解书,这二十万就是你的了,在县里买套小房子或者继续念书都可以,你家那个环境不可能供你继续念书,你这么聪明,多可惜。”
“有着二十万你就可以走出大山。”
温晴攥紧了床单,扬起倔强下巴,“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要当一辈子聋子?霸凌的人应该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赵有为见温晴软硬不吃,也不再劝她。
后来她才得知,养父作为监护人签下了和解书,拿了那二十万的赔偿款,事情不了了之。
温晴思绪回到现实,目光冷冰似刀。
平头男人见她望过来,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他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我是赵丙成,赵赫的父亲,你是温晴?”
赵氏企业董事长。
温晴见人多嘴杂,把他们带去楼下的咖啡厅,赵有为很有眼力见去买咖啡。
“你找我做什么?”她语气冷静。
赵丙成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温晴面前是一张空白的转账支票,只留下了签名和盖章位置。
“温小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只要你答应撤销诉讼,支票的金额任你写。”
温晴淡淡扫了一眼支票,神情无动于衷。
赵丙成的声音沉稳,却带着几分俯瞰:“我知道你在医院实习,一个月三千不到,只要你愿意放过赵赫,我可以再给你一套房,在淡水区,二个亿市值的江景豪宅。”
温晴的目光澄澈却带着锋芒,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撤销诉讼,我会让赵赫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知道赵先生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性从来都是扭曲的,只有惩罚才能带来改造后果。赵先生继续放任下去,赵赫罪恶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
气氛沉重。
赵丙成目光一沉再沉,“嫌少?”
温晴咽下喉咙中的干涩,“这些钱我一辈子都挣不到,但是相比钱,迟到的正义对我来说更重要。”
“赵先生,您不止一个儿子,放任他,迟早会毁了赵家。”
赵赫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事,每一次都有赵家收拾残局,赵赫被惯得无法无天。
赵丙成没吭声,眉心隆起一道深沟。
她转身,毫不留情地留下一句:
“我还要工作,失陪。”
温晴霍然起身快步离去,赵丙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指节因为用力握拳而发白。
赵有为见状,低声道:“赵董,您有高血压,切忌动怒。”
赵丙成冷笑一声,胸口气得起伏不定,“要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我何须来看一个黄毛丫头脸色。”
赵有为揣摩了一会儿老板的心思,忽然开口:“赵董,我或许有个法子。”
赵丙成挑眉:“说。”
赵有为微微一笑,眼底掠过一丝算计:“我五年前跟温晴有过接触。那姑娘性子倔,钱打动不了她。但她乡下的奶奶吴杏,此人自私自利,我们可以从那里下手。”
赵丙成神色一动,目光锐利:“讲具体点。”
“温晴从小在穷山沟里长大,家里有个高位截瘫的养父,还有个贪得无厌的奶奶吴杏。她养父没主见,一切听吴杏的。吴杏之前为了区区十万彩礼,把温晴硬塞给村里一个傻子做媳妇。温晴跑了,吴杏还赖着不退彩礼,害得那家人钱也没了,人也没了,早就憋着一口怨气。”
赵丙成眼里闪过一抹冷意:“然后呢?”
赵有为嘴角上扬:“我们不妨顺水推舟,把温晴的下落‘无意’透露给傻子家的人。再让吴杏领头上医院闹一场。到时候,咱们再配合水军操作,说温晴是勒索不成,倒打一耙,恶意诬陷大少爷,舆论很快就能逆转。”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而笃定:“再让温总那边买一波惨,实锤温晴贪得无厌、爱慕虚荣的性子,到时候舆论就会一边倒,温晴反而受到了舆论的反噬。”
赵丙成听完,满意地笑了:“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金牌助理。”
他拍了拍赵有为的肩膀:“这事要是摆平了,季度奖金翻一倍。”
赵有为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多谢赵董夸奖。为您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赵丙成站起身,抬手整了整西装袖口,神情倨傲冷冽,转身走出了咖啡厅。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半点不显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