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龙血沸
邺宫深处,曾经属于石虎的龙涎香,早已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药石苦涩味。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金属在潮湿空气中,缓慢锈蚀的甜腥味。
这股味道,顽固地盘踞在,“武悼天王”冉闵的寝殿内。
钻进每一个角落,附着在每一寸幔帐,浸透每一块冰冷的金砖。
烛火摇曳,将殿内巨大的蟠龙柱影,拉扯得如同扭曲的鬼爪,投射在冉闵身上。
他仰躺在宽大的、铺着陈旧虎皮的,龙榻上。
昔日如同山岳般的身躯,此刻却深陷在锦衾之中,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干了筋骨。
玄色的寝衣被冷汗浸透,紧贴着明显松弛下来的肌肉,勾勒出胸膛剧烈的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在死寂的殿宇中回荡。
敲打着伫立角落、如同石雕般,亲卫紧绷的神经。
汗珠,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冷的、粘腻的。
如同某种活物般,不断从他额角、鬓边、脖颈滚落。
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蜿蜒的水痕,最终汇入身下,早已湿透的锦褥。
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如同久埋地下的陈年陶俑。
唯有颧骨处,两团病态的、诡异的酡红,如同将熄炭火最后的挣扎,灼灼燃烧。
“呃…嗬…” 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紧闭的眼睑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
他在做梦,不,是坠入了,无间地狱的幻境。
血,无边无际的血海。不是敌人的,是他自己的。
粘稠、滚烫,带着铁锈的腥甜,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里,汩汩涌出。
汇聚成河,将他浸泡。他想挣扎,想怒吼。
想挥动那把,斩下无数胡酋头颅的横刀。
但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血河之下,是累累白骨,铺就的河床。
那些白骨的眼窝里,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无声地注视着他。
羯赵皇帝石虎,那颗被他亲手斩下的头颅。
在血浪中沉浮,咧开残缺的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更远处,是被他“杀胡令”波及的、无数妇孺模糊而扭曲的,哭嚎面孔。
如同水草般,缠绕着他的四肢,将他向血河深处拖拽…
“不…不是…朕…为汉…” 破碎的呓语,从齿缝间挤出,带着绝望的辩解。
“天王!” 慕容昭的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
像一根冰针,刺破了血色的梦魇。
她跪坐在榻边,素白的指尖,正搭在冉闵滚烫而湿滑的手腕上。
外披的白狼裘早已褪下,只着素纱襦裙,裙摆沾染着,深褐色的药渍。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施救,和内心的巨大煎熬。
在她清丽的容颜上,刻下了深深的疲惫。
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寒潭,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惊惧、愧疚、挣扎,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决绝。
她的指尖下,冉闵的脉象,狂乱如奔马!
时而急促如暴雨敲窗,时而又沉滞如巨石坠渊。
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虚浮和暴烈!
更可怕的是,三根刺入他,心口要穴的“定魂金针”。
针尾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灿金转为一种不祥的、深沉的墨黑色!
那黑色如同活物,沿着纤细的针体向上蔓延,仿佛要将这救命的金针,彻底吞噬!
“墨鳞现…心脉…快被蚀穿了!” 慕容昭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亲手调配的牵机引,发生了变化。
本意只为压制冉闵狂性、阻止他再次下达屠城令。
竟在冉闵体内的杀戮戾气,和战场遗留的隐毒催化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温和的锁链,化作了致命的“墨心鳞毒”!
这毒如同附骨之蛆,正疯狂啃噬着,他的心脉本源!
第二幕: 墨心鳞
她猛地抬头,看向龙榻旁阴影处。那里的一个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墨离依旧笼罩在,那件宽大得过分、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黑袍中。
脸上覆盖着,那张毫无表情、冰冷如尸的,白色瓷质面具。
仅露的那只黑曜石假眼,在昏暗烛光下反射着幽深、无机质的光芒。
如同深渊的入口,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龙榻上,痛苦挣扎的冉闵。
还有慕容昭指尖那三根,正迅速变黑的定魂金针。
没有担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洞悉一切的冷静。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现珍稀棋子的玩味。
“无影先生!” 慕容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牵机引’异变…已成‘墨心鳞’!需‘七窍玲珑汤’主药引…寒潭龙涎香!”
“此物,只在慕容俊的冰窖深处…”
“牵机引?” 墨离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低沉、平滑。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冰锥,刺入慕容昭的心脏,
“慕容姑娘,好一个‘牵机引’。” 黑曜石假眼微微转动。
落在慕容昭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右手上,那里,断刃护符紧贴肌肤,冰冷依旧。
“‘牵机’锁狂龙?还是…‘引’火烧身?” 他的话语,如同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了,慕容昭极力掩藏的秘密,和此刻的恐慌。
慕容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避开了那假眼的“注视”。
指尖的金针,因心绪激荡,而微微偏移。
就在这一瞬!“噗——!”榻上的冉闵猛地弓起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胸口!
一大口粘稠得如同墨汁、散发着浓烈腥甜,与金属锈蚀气味的黑血,狂喷而出!
血雾弥漫,几点黑血溅在慕容昭,素白的纱裙上,瞬间洇开,如同绝望的墨梅。
“天王!” 慕容昭惊呼,顾不得其他,双手闪电般,拂过冉闵胸前要穴。
数枚新的金针,带着微弱的莹光刺入!
同时,她猛地拔下髻上,那半截胡族骨簪,簪尖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左手腕脉!
殷红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金色鲜血涌出!
她迅速将腕血,滴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盛着碧绿药液的玉碗中!
鲜血与药液相触,发出“嗤嗤”轻响,腾起缕缕,带着奇异清香的淡金色雾气。
她立刻用银匙舀起,混合了自身精血的药液,试图撬开,冉闵紧咬的牙关!
“晚了。” 墨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笃定。
他黑袍的袖口微动,一根不知何种生物指骨磨制的细长骨筹,滑入他枯瘦的指间。
骨筹尖端,一点幽蓝的磷火,无声燃起。
“毒已入髓,攻心蚀神。寻常手段,不过剜肉补疮。”
他的黑曜石假眼,转向慕容昭,磷火在假眼深处跳跃。
“姑娘的血,能缓一时,解不了根。除非…”
他的话语,微妙地停顿,骨筹在指间无声转动,磷火划出幽蓝的轨迹。
“除非什么?!” 慕容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隐现。
腕间的鲜血,仍在滴落,染红了碗中药液。
墨离的面具,微微转向殿门的方向,那里,深沉的夜色,如同凝固的墨块。
“除非,找到下毒之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或者,让这‘毒’,烧得更旺些,烧到该烧的地方去。”
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诱惑与冰冷。
“比如…建康城,秦淮河,那艘名为‘浮生醉’的画舫。”
慕容昭端着药碗的手,僵在了半空。
腕血滴落碗中,发出单调而惊心的“嗒…嗒…”声。
墨离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那扇,被恐惧和愧疚死死封锁的门。
一个冰冷的名字,浮出水面——庾冰!
那个表面儒雅、实则如毒蛇般,潜伏在东晋朝廷阴影下的权臣!
他手中,不仅有能暂时压制“墨心鳞”的,寒潭龙涎香。
更是这盘棋局中,最渴望看到冉闵疯狂、乃至自毁的,幕后推手之一!
冉闵在昏迷中,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口中溢出,黑色的血沫。
灰败的脸色中,那两团酡红妖异地燃烧着。
三根定魂金针的针尾,墨色已侵蚀过半,如同三条缠绕心脉的毒蛇。
殿外,更深露重。建康城的方向,仿佛传来了,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
与邺宫内的血腥死寂,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讽刺的对比。
第三幕:腐朽局
黑暗。浓稠、冰冷、带着福尔马林般,刺鼻气味的黑暗。
这里不是宫殿,不是营帐,而是邺城地底深处,阴曹真正的核心,墨离的无间堂。
空气仿佛凝固了千百年,弥漫着陈年血腥、腐败脏器。
以及无数种难以名状的药石,和毒物混合发酵后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
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潮湿墓穴的尘埃。
唯一的“光源”,是镶嵌在四面墙壁上,那八百颗眼球!
它们来自被俘或暗杀的各族酋长、将领。
经过特殊的防腐处理,如同巨大的、镶嵌在石壁上的琥珀。
空洞的眼窝里,被填入了特制的萤石粉末。
此刻,在墙壁四周点燃的、摇曳不定的,幽绿色尸烛映照下。
这些眼球折射出,无数点惨绿、幽蓝、暗红的诡异光芒。
如同地狱群星,冰冷地俯视着,堂内的一切。
墙壁之下,地面并非砖石,而是用阵亡将士的骨灰,混合陶土烧制而成的地砖。
每一块地砖,都微微内凹,形成独特的共鸣腔。
任何脚步落在其上,都会发出或沉闷、或清脆、或尖锐如泣的哀鸣。
如同亡魂的低语,构成一套天然的,警报系统。
堂中央,一张巨大的石案占据核心。案面光滑如镜,却并非天然石材。
而是一整块,取自前赵皇陵的、浸透了殉葬者怨气的,黑色玄冰!
冰面寒气刺骨,上面摆放的东西,足以让最凶悍的战士,精神崩溃。
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琉璃罐,里面装满了,颜色诡异的药液。
罐内是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缠绕着黑色血管的肝脏、布满霉斑的肺叶。
甚至还有几颗,形态扭曲、表面布满紫黑色纹路的脑组织!
药液里不时浮起一串气泡,仿佛这些器官,仍在绝望地呼吸。
散乱堆放的人皮地图,边缘卷曲发黑,纹路是用不同颜色的血液绘制。
一张摊开的皮卷上,赫然标记着建康城,庾氏府邸的详细结构和守备力量。
旁边用朱砂小字,批注着“戌时三刻,庾冰有服五石散之癖”。
几块沾着新鲜泥土,和暗红血痂的头骨碎片。
被精心地拼凑成,一个残缺的颅骨形状,旁边散落着,用于骨卜的龟甲和蓍草。
最触目惊心的,是石案中央,一个打开的青铜匣。
匣内红绸衬底上,静静躺着一块,核桃大小、通体漆黑如墨玉的物品。
表面却天然布满,金色鳞片状纹路的结晶体!
正是从冉闵呕出的毒血中,提炼、凝结的“墨心鳞”毒核!
此刻,这毒核在玄冰案面,和四周幽绿阳光的映照下。
内部仿佛有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墨离就站在这石案前,黑袍垂地,白色瓷面在幽光下,更显惨白。
他枯瘦的、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正捏着一柄,细长锋利的银质小刀。
刀尖精准地,剖开琉璃罐中,一颗仍在微弱抽搐的心脏。
刀刃划过心肌,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心脏内部血管。
被“墨心鳞”毒素,侵蚀后的细微色泽变化。
嘎吱——,沉重的石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褚怀璧佝偻的身影,挤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腰悬算筹袋和磨损的《求生律》竹简。
浓烈的混合气味,让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灰败。
他踩上骨灰地砖,脚下立刻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无数人,同时叹息的哀鸣。
“咳咳…无影先生…” 褚怀璧强忍着不适,声音嘶哑。
“慕容姑娘已带鬼车精锐,潜行南下,目标…建康‘浮生醉’画舫上的庾冰。”
“但…寒潭龙涎香,只是暂缓之策,天王体内的毒…”
“根源在戾气与积毒,非药石可尽除。若再动杀伐…”
他没有说下去,但担忧溢于言表。
第四幕: 忠魂散
墨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银刀依旧切割着那颗心脏,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冰冷平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在空旷阴森的,无间堂内回荡。
“戾气?积毒?褚大人,你看这毒核。”
他银刀刀尖轻轻点了点,青铜匣中那块墨玉般的“墨心鳞”,“像什么?”
褚怀璧忍着恶心,凑近看去。
那黑色结晶体上,天然的金色鳞纹,在幽光下微微蠕动,他皱眉思索。
“像不像…锁子甲的鳞片?” 墨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
“只不过,这是长在心上的‘甲’。”
“慕容昭的‘牵机引’,想锁住的是天王心中,那头噬人的狂龙。”
“可惜,龙未锁住,反被龙鳞所伤。”
他放下银刀,拿起一块龟甲,指间捻动。
龟甲在玄冰案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毒,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毒,握在谁的手里,又能烧死谁。”
他猛地将龟甲,按在案上那幅,人皮地图上的建康城位置!
龟甲边缘,恰好压住了,标记着“浮生醉”画舫的朱砂小点。
“庾冰想要什么?他想要天王疯,想要邺城乱。”
“想要我们与慕容俊、石祗拼得血流成河,他好坐收渔利。”
“甚至…借此清洗东晋朝堂,铲除桓温等北伐派,为他庾氏,独掌大权铺路!”
墨离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
“他以为他躲在建康,躲在秦淮河的脂粉堆里,就能隔岸观火?”
“他以为他散布谣言,勾结胡酋,资助流寇,就能全身而退?”
他黑袍一抖,袖中滑出几枚,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幽蓝光泽的刀片。
精准地钉在人皮地图上,几个标记着庾冰心腹,和秘密据点的位置!
“这‘墨心鳞’,是穿肠毒药,也是…庾冰的催命符!”
墨离的瓷质面具,转向褚怀璧,黑曜石假眼在幽光下,闪烁着洞穿一切的光芒。
“卢辩的‘忠魂散’,该派上用场了。”
“让建康城那些,醉生梦死的蠹虫们…也尝尝这‘牵机引’的滋味!”
“不过,得加点料…加点让他们欲仙欲死、心甘情愿,献出一切的‘引子’。”
褚怀璧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墨离。
“无影先生!您是说…以毒攻毒?将计就计?可…可那‘忠魂散’若被卢辩滥用…”
“滥用?” 墨离发出一声短促的、毫无温度的轻笑,如同夜枭啼鸣。
“褚大人,看看你的脚下。”他指了指那些,发出哀鸣的骨灰地砖。
“看看这四壁的‘眼睛’。我们脚下踩的,手里用的,哪一样不是‘滥用’的产物?”
“乱世求生,何来净土?欲行仁政,必先…浴血!”
他拿起石案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瓷瓶。
瓶身没有任何标记,只有瓶塞处,用蜡封着一根,细小的禽类绒羽。
他将瓷瓶递给褚怀璧。“这是瘟娘子用最后一点解毒菌株,培养的‘醉生梦死引’。”
“无色无味,遇酒则融,遇热血则沸。”
“服之,三日内,五感通明,飘飘欲仙,自觉洞悉天机,无所不能…三日后…”
墨离的声音,如同寒冰,“戾气反噬,积毒攻心,七窍流血。”
“脏腑如遭,万蚁啃噬而亡,症状嘛…”
他指了指琉璃罐中,那颗被剖开的、布满黑色坏死血管的心脏。
“…与天王此刻,有七分相似。”
褚怀璧接过,那冰冷刺骨的小瓷瓶,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瓶身仿佛有千钧之重,里面装着的是毒,也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他腰间的《求生律》竹简,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将此引,秘密交给卢辩。” 墨离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滑。
“告诉他,这是‘忠魂散’的‘药引’。让他…好好招待,建康的‘贵客’们。”
“特别是…‘浮生醉’画舫上,即将举办的,那场‘清谈雅集’。”
褚怀璧看着手中,那如同毒蛇般的小瓶。
又看向石案上,那块散发着邪异波动的,“墨心鳞”毒核。
最后,目光落在四壁上,那八百颗冰冷注视的眼球上。
亡魂的哀鸣,从脚下地砖中,幽幽传来。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死亡与阴谋的,腐臭空气。
再睁开时,浑浊的眼中,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决绝。
“怀璧…明白了。” 他佝偻着背,将小瓷瓶紧紧攥入掌心,转身。
踩着脚下亡魂的叹息,一步步退出了,这无间地狱般的“无间堂”。
石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闭,隔绝了那八百颗眼球的注视。
却隔绝不了,掌心那毒蛇般的冰冷,和耳边墨离最后的话语,在脑海中轰鸣。
“解毒?不,褚大人。我们要的…是换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