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雪边说着，便让翠屏拿来了小火炉，烧了起来。
慕云舒往前凑了凑，笑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苏红雪点了火，把水放在上面煮，很闲适地说道：“我觉得《欲雪》更应景。天上云骄未肯同，晚来雪意已填空。欲开新酒邀宾客，更待天花落坐中。”
话音刚落，外面竟然真的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因为没有风，雪花飘的又慢又缓，倒真是有一股子旖旎缱绻的味道。
二人望向外面的天空，不约而同的笑了。
“再过几日，二轮的童子试就要开考，这几日时勉他们又有的忙了。”
“本来也没休息几日，年后没多久澜川就来把人拉去族学上课去了。”苏红雪拨弄着炭，调整了个好位置。
慕云舒则是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骂人的声音，循声望了过去。
“这是......大爷的声音？”
“嗯！”苏红雪笑道：“你是不知道，自从丽娘和媚娘消失后，我公公就气的不行，偏我婆婆还整日去落井下石，时不时就要到他面前，问一句人找到没。
可是把我公公给气的不轻，只能对着手下的人撒气，天天骂人，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年纪，是哪里来那么好的精力。”
苏红雪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慕云舒担忧地道：“没为难你们吧？”
苏红雪扬了下眉：“为难我们做什么？我可从来没参与过，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连松月阁的门都没出。城门再怎么失火，也烧不着我这缩头的乌龟吧？”
慕云舒轻笑了笑，又问：“那大哥哥呢？”
“他呀！”苏红雪放下小钳子，摆了摆茶碗，语气有些无奈：“谁让他摊上个这样的父亲呢？从他面前过的狗都得挨骂两句，景砚狄非往前凑，挨骂也是活该，不过自从时勉和月希回来，他也忙了起来。
北工坊今年从年初就很忙，他没时间，管的很有限，我婆婆也不让他瞎掺和。”
慕云舒沉吟，心想他们没受什么影响就好。
“对了！”苏红雪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如今清瑜在高家过的怎么样了？”
慕云舒的怀中揣着个汤婆子，手捂的有些出汗，此时拿了出来，用帕子擦了下，外面渐渐起了微风，带着碎雪飞进来，带来了些凉。
慕云舒垂眸道：“高家嘛，本也不是什么好的人家，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年后归了家，也是苦泪交织。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别提了！”苏红雪摆了下手，叹了口气：“君禾不是娶了乔玉婉吗？刚开始时，夫妻二人那是蜜里调油，恩爱缱绻，乔玉婉性格活泼张扬，时常逗的君禾开心不已。
可随着时间一长，乔玉婉那大小姐的脾气就显露了出来，动不动就是非打即骂，君禾院里的下人都怕她。二人成婚没多久，夜夜笙歌，很快就有了个孩子。
君禾是当宝贝宠在手里，可那乔玉婉脾气大，性子烈，嫉妒心强。君禾稍晚些回家，她就追着问东问西，跟哪个婢女多说了两句话，她就要划了婢女的脸，说下人不检点要勾引君禾。
有了孩子没两月，竟然就问我母亲要苏家的管家权，君禾不同意，她就到处砸东西发脾气，生生把还没坐稳的胎给气没了。那可是君禾的第一个孩子，心疼的他哭了好几天。上次醉倒在登云楼，不还是修俨接回来住在兰雪堂后面的客房吗？”
慕云舒把手重新塞了进去，望了眼外面的飞雪，没有言语。
苏红雪继续道：“反正乔玉婉把苏家闹了个鸡犬不宁，我母亲也是烦不胜烦。之前还因为我给景家说媒，怪我不为弟弟考虑，如今才知我用心良苦，初二回去的时候，对我都亲近了不少。
君禾更是拉着我的手哭，说后悔娶了这样的女子，还问我清瑜如今过的如何。唉，你说说，这事给闹的。”
慕云舒垂眸，水已经烧开了，咕噜噜地冒着热气，苏红雪提了下来，给二人都倒了杯。
浓郁的茶香萦绕开来，像是慕云舒纷乱的情绪。
她也叹道：“阴差阳错，悔之晚矣。他们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谁说不是呢。”苏红雪给自己的茶碗中点了些花蜜，然后递给了慕云舒：“乔玉婉出身侯府，君禾就是再不满，也休不得。不过我听闻如今又有了身孕，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让她收敛些。”
慕云舒眼睛眨了眨，诧异道：“这么快？”
苏红雪正喝着茶，摆了摆手，等喝完了，才边放下边道：“唉，你不知道，君禾担心她身体，不愿意碰她，可她不愿意了，只说君禾是在外面吃了，回家才没胃口，你说这话说的多没良心，多羞的慌。
君禾如今不敢忤逆她，只好和她同房，谁知她身体好，这又有了。君禾这次，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说往东，君禾不敢往西，说让坐着，绝不敢站着。也不知道等孩子落地后，她能不能收敛些，有点为人母的样子。”
慕云舒只在心想，这身份还真是好。
二人正说着，外面雪渐渐大了起来，风也更冷了些，苏红雪缩了缩脖子，连忙笑道
“不赏了不赏了，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于是二人就把东西挪进了暖阁中，刚进来没多久，月希拉这个小女孩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慕云舒看过去，只见这个小女孩不是景家的孩子，年岁和月希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浓眉大眼、玉肤雪肌，像个瓷娃娃。
穿的倒也不是很差，只是有些凌乱，扎着双环髻，也有些歪歪扭扭，头发凌乱地飘下来几缕，挂在水汪汪的眼睛旁，反衬出了几分倔强来。
见到二人，她也不怯，只是仍由月希拉着。
苏红雪诧异道：“你怎么把她给带进来了？”
景月希兴奋地拉着那小女孩的手，走向了慕云舒的面前，她像是炫耀般地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婶娘想知道祖母去乔家做什么的吗？小乌知道，我带她进来跟婶娘说。”
慕云舒倒是意外了，抽出了手，招呼二人过来。柔声地问
“月希，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