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只是如果。”
季谌远收回视线，不禁又从茶几上拿起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当时的决定，也算间接地将季轻洛推向了那片黑暗中吧。
如今离开黑暗的季轻洛，却出现在他身边，还不顾自身危险的护着他。
还说什么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伤害，不想有人再因为他丧命。
他十年前的决定，差点让季轻洛死于那片黑暗中。
季轻洛后知后觉，少爷这是在，心疼他？
“少爷，那些都过去了。”他伸手夺过季谌远手里的糖，抿了抿唇道。
少爷对他的遭遇感到难过，也不该是这样啊。
他怎么觉得少爷在自责？
过去了吗，季谌远看着空了的手，有些恍惚。
他喜欢的奶糖，怎么越吃越苦。
没有甜味了。
“要是前一天，有人把你带走就好了。”季谌远突然开口道。
季轻洛不在意地道：“少爷，都过去了，我也不在意了的。是我默许那人收养的，自己的选择就该自己负责。”
就算前一天有人收养他，他也不会走的，他不会和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走的。
他也没想到，那个常来孤儿院，面带和善的大叔，会是那样的人。
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怪不了谁。
苦吃多了，在这些苦之前的那一点点甜，也已经不甜了。
他也就，不再喜欢吃那，只吃过一次的大白兔奶糖了。
季轻洛见季谌远依旧不说话，不禁蹙眉“少爷你要不，再吃一颗？”
季谌远抬眸，看向季轻洛递过来的糖，摇了摇头，“已经不甜了。”
“啊？”季轻洛微微张了张嘴。
他刚刚吃了，还挺甜的啊。
这糖，就是保质期过了，应该也还是甜的吧。
宁叔是不会允许家里有过期食品的吧。
“不吃了。”季谌远站起身，面上那一丝难过已经消散，只余清冷，“你不是一直想学英文吗。”
“啊？是。”季轻洛也愣愣地跟着站起身。
这话题，跳跃的，怎么就扯到学习上去了？
季谌远走到那柚木色的书桌前，“我英文还不错，我教你吧。”
说着看了看季轻洛缠着纱布的手，“等你手好了再开始，先好好养伤。”
“是。”季轻洛动了动嘴，最后也只能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他伤的是左手没错，他不是左撇子啊，他可以写字。
不写字，也可以学习英文发音。
季轻洛离开书房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莫名，他真的只是伤了手，伤口看着是深了那么一点点。
可他伤口的愈合能力强，再过半个月也就没啥事了。
他刚下楼，走到餐厅。
就碰上了拿着水果刀的程祎。
程祎顿时气冲冲地上前，“轻洛，你这就不厚道了。草莓你吃了，你也答应帮忙放哨的，怎么转头就溜了！”
“草莓是被迫的，我也是被迫的。”季轻洛看着程祎手里举着的刀，眨眼道。
就是不放哨，少爷也不见得不允许他们偷摸的搞烘培。
还切了那么多的红心火龙果。
“想给你看成品，一转头你就不见了，溜的真快。”程祎撇撇嘴，拽着季轻洛的胳膊往厨房里走，“你快来看看，我们做的水果蛋糕。”
“程少爷，你这一转头，都快一个小时了吧。”季轻洛迈开步子，不禁回道。
“哼，你就是不厚道，居然半道开溜。”程祎道。
“……”季轻洛想了想，他还真不是半道开溜的，所以，这不厚道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近。
看到流理台上那不算太大，却精致的水果蛋糕。
季轻洛眼前一亮，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货真价实的水果蛋糕。
一眼看去，那只有十寸的蛋糕，层层都是水果。
几层薄蛋糕胚，少许的奶油，满满当当的水果。
这才是真水果蛋糕。
就是平面那层，中间满满的红心火龙果丁，不要太显眼。
“轻洛哥，你看，这是不是真的水果蛋糕！”看到季轻洛过来，正在给蛋糕拍照的程婼收了手机，甜甜一笑，“就是谌远哥不喜欢奶油，要是再多放一些奶油，拍照就更好看了。”
季轻洛走近，看到在红心火龙果中间插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21。
少爷二十一岁，他再过几天就二十二了。
他居然比少爷大，十一个月零九天？
季轻洛眨眨眼，“中午就给少爷过生日吗？”
“我们在外的这两年，都没有人给他过生日。”程祎笑着说道：“时隔两年的惊喜，当然要留到最后了。”
宁叔和蔼地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时隔两年，确实应该留到最后。”
季轻洛看了看宁叔，他觉得，要是没有少爷默许，宁叔是不会跟着他们一起搞什么生日蛋糕的。
程祎和程婼心里肯定也是知道的。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放哨？
只是让他来凑个人头？
程祎和程婼将蛋糕放进冰箱后，便离开了厨房，说站久了要先去歇会。
宁叔把桌面清理了一下，开始准备午餐。
看季轻洛站在一旁，抬眸微微一笑，今年，又多了一个陪少爷过生日的人呢。
蔺先生说的不无道理，缘分这种东西，还是有必要相信的。
他从没见少爷对哪个保镖这么好。
就是对当初的明旭，也没有这么好过。
没有亲自擦过药，也没有将人带到蔺先生面前。
若这真是少爷的缘，他得帮少爷留住才行。
等他百年之后，有幸见到夫人，也好有个交代。
季轻洛不禁用还握着那颗奶糖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他还没有给人过过生日，过生日是不是得买生日礼物？
这一个星期用的是少爷的饭卡，他手机里的那点钱还静静地待着，可那也不够给少爷买礼物的啊。
少爷也不缺什么，就是缺，他也买不起。
书房内。
季谌远坐在桌前，正和蔺知霆打着视频电话。
大致说了一下各自对季轻洛病情，和催眠之事的看法。
蔺知霆看到资料后，也沉默了许久。
他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居然在那黑暗的地方，生存了十年。
十的拳头，十年的鞭子。
那得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