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这是第一次踏入这座皇宫。
这座巍峨的皇宫。
他从未想过来到这里，也从未向往过，不过是因为沈知瑜在，他便来到这里。
踩在宫中的青石板上，沈厌低着头，在石板上将自己脚上的泥土蹭蹭，拉着沈知瑜的手，随着沈知瑜一步一步的走进面前最恢弘的宫殿。
“阿厌，你先在这里等等，姐姐先进去。”沈知瑜站在御书房前，侧着身子对沈厌说。
她担忧贸然进去，会让沈厌更不被沈衍接受，无论在父皇心中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沈厌一出生便被送走，她都不敢赌。
“公主殿下回来啦！皇上都在里面等您一天了。”
“周公公，那我现在能进去吗？”沈知瑜松开拉着沈厌的手。
沈厌握了握拳头，心中还是激动的。
他抬头看着弯着腰笑的周公公，也难得勾起一抹笑。
周公公早早便注意到了沈厌的存在，见到他的面容，还是一番惊讶。
真像啊，这孩子的长相真真是照着先皇后长的。
“陛下说了，公主尽管进，至于带着的人，”周公公将视线放在沈厌身上。
沈知瑜伸出胳膊挡住周公公的视线，沈厌也抓着沈知瑜的衣袖，十分紧张的透过缝隙观察着周公公。
“至于带着的人也不必拘谨，一同进去即可。”
沈知瑜松了一口气，“谢谢周公公。”
“两位请进吧！”周公公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沈知瑜牵着沈厌的手，顺着周公公的方向，大步走进了宫殿。
沈知瑜感受着手心有些湿，想必是沈厌紧张导致，攥了攥沈厌的小手，以示鼓励，低头看着沈厌的眼睛，叫他不怕。
沈厌不是怕，他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若说这皇帝沈衍，他并没有想过同他相见，不过眼下马上要见到了，竟莫名的心脏砰砰乱跳。
皇帝沈衍此刻端正的坐在龙椅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细细看着。
察觉到沈知瑜和沈厌的到来，便放下书，看向两人，视线扫过沈厌，落在沈知瑜身上。
“怎么样？本次游历可有所收获？长乐。”
沈知瑜拉着沈厌行礼后，方抬头回话。
“儿臣去了江南，见到了江南的美景，又到了曲梁，见识了贪官统治下的百姓民不聊生，最后到了宿州，见识到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就是嗓门大些。”
沈厌在沈知瑜回话的空隙，偷偷抬起头，默默观察着这位，自己的父皇。
沈衍察觉到沈厌在看自己，没有理会，继续同沈知瑜说话。
“曲梁的那位县令，我已经派了顾将军的儿子--顾长胜前去处理，又在朝中选了几名官员，过几日你瞧瞧，看看哪位适合做曲梁的地方官。”
沈知瑜眼中满是惊讶，“儿臣哪里懂得谁适合，父皇选一位就行。”
皇帝沈衍站起身，缓缓朝着沈知瑜这边走来，声音中透露着威严：“那是你的封地，还是由你选。”
沈衍距离沈知瑜越来越近，自然看到了沈知瑜衣裙上的土和血迹，原本他坐在上面，又因为眼下是黄昏，屋子里并不能看清。
“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长乐”
这回沈衍看完沈知瑜便去看沈厌，并未在沈厌身上看到脏脏的痕迹。
沈知瑜见沈衍终于问到自己，便抬起布满泪水的眼睛，朝着沈衍哭诉。
“父皇，原本今日儿臣还能早些回来，都是因为昨日夜晚，有一伙黑衣人，他们要杀儿臣，幸好四皇兄曾借予儿臣五名官兵，才幸免遇难。”
沈衍攥了攥拳头，眼里满是愤怒：“那些人可知道身份？”
“儿臣不知，不过听松韵，也就是父皇送给保护我的那两名死士说，看出手是正规的军队中人，他们还在那几人的尸体上翻找出来了一些东西，想来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沈衍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惊讶沈知瑜的思维缜密，也惊讶她何时同沈长赫关系好了。
“好，父皇知道了，你将东西交给周公公，朕派人去查。”
如果是之前的沈知瑜，或许就点头同意。不再争取了。
不过眼下的不是，是经历过几番生死的沈知瑜，她懂得权利的重要，朝着沈衍的方向重重跪下。
沈衍连忙上前准备扶起来，沈知瑜并不起身，声音坚定。
“父皇，这件事儿臣希望能自己查出凶手，儿臣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被人刺杀，也不想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请父皇能允许儿臣自己将此事查明。”
皇帝沈衍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浑身灰扑扑的女儿，心疼的答应了沈知瑜的请求。
“算了，你想做便去做，但切记，点到为止。”
沈衍已经在沈知瑜的话中猜测出了会是谁的手笔，心中也怨恨那人的蛇蝎心肠，不过，目前那人尚不能动。
沈知瑜明白沈衍的深意，并不懊恼，反而很是开心。
“儿臣明白，谢过父皇。”
“好，你先出去吧，这孩子留下吧，一会儿我让周公公送他回你宫中。”
沈知瑜看向低着脑袋的沈厌，揉了揉他的脑袋，便转身退了出去。
走出御书房，沈知瑜并没有离开，反而是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宫墙角，耐心的等待着沈厌出来。
房间内只剩下沈厌和皇帝沈衍后。
未等沈衍说话，沈厌便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沈衍。
沈衍眼里闪过一丝满意，随即细细观察着这孩子的样貌，将他的长相同自己心中的女人进行对比。
“你同你的母后很像。”
“姐姐也这么说。”
沈衍眼中有些酸涩，：“你这些年过的好吗？可会怨朕？”
沈厌抬起头，认真回答：“我住在山中，师父和师伯都十分照顾我，我过的十分开心，至于你的下一个问题，我从未想过，在山上的生活，我不会想这些。”
沈衍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好像这样的回答，才是对的。
“那你这次为什么回来？”
“我要保护姐姐，有人欺负她。”
“哈哈哈哈，你个小豆丁竟然还妄想保护别人，你有什么本事，要不我让你当太子如何？”沈衍试探的问。
他从未同沈厌有过相处，他无法知道这个孩子的本性，或者这孩子是否长歪。
但在这孩子眼中他并未发现一丝埋怨，以及欲望，对权利巅峰的欲望。
只有平静，是一种超脱凡世的平静。
“如何？你来当太子。”
“我不想当太子，我只想保护姐姐，如果当太子能保护她，那我愿意。”沈厌小小年纪，眼中满是澄澈，他这般看着沈衍。
沈衍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挥了挥手，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