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诊所的烟尘呛得人喉咙发痒。林晚的手指还死死揪着半机械林父冰冷刺骨的合金手臂，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爸右脸上那颗猩红的电子义眼转过来，冰冷的光点锁定她，嘴角那个机械与皮肉拼凑出的笑容诡异得让人心底发毛。
“定位芯片好用吗？我亲爱的……女儿。”那混合着电流杂音的腔调又在耳边刮擦。
“闭嘴！”林晚声音嘶哑，手上力道几乎要捏碎那截金属臂，“顾家密室在哪？神经共生计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另一只手猛地指向旁边手术台上脸色灰败、被陈疤脸粗暴缝合着后背伤口的顾衍，“还有他脊椎里那个破发射器！别他妈告诉我也是生日礼物！”
顾衍趴在脏污的垫布上，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滴。林父的出现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穿了他强撑的镇定，听到林晚的质问，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更深地埋下头去，只露出浸满汗水的黑发。
“密室？”林父的电子义眼红光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滴”声，“呵……想看地狱的入场券？”他那只尚属人类的左手手指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一道微弱的光标投影在对面油腻的墙壁上，指向城西顾氏老宅的方向。“虹膜锁……用你的‘钥匙’去开。”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她的眼睛？
就在这时——
【滴！】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和顾衍的意识海里同时炸响！
【618年度购物盛典限时开启！】 【检测到宿主处于神经共生高波动期！】 【触发强制任务：爱的供养——清空对方购物车！】 【任务时限：60分钟。】 【奖励：神经共生稳定系数+10%。】 【惩罚：强制电流痉挛（共生共享版）。】
林晚：“……”
顾衍：“……”
陈疤脸还在骂骂咧咧地给顾衍缝针：“操！这破口子跟狗啃似的……”
空气死寂了一瞬。
“这他妈什么鬼任务？！”林晚气得差点把牙龈咬碎，脑子里嗡嗡作响。清空购物车？还是在刚面对半机械亲爹、后背还在淌血的顾衍、以及一大堆要命的疑问的时候？这破系统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
顾衍猛地抬起头，额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额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神却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射向林父：“……你干的？”
林父那只人类眼睛流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混合着机械眼的冰冷红光：“顾家的‘礼物’，总要有点……仪式感。”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林晚紧抓着他不放的手，“时间，不多了。”
林晚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她狠狠甩开林父的机械臂，像甩掉一条毒蛇，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带着戾气狠狠戳开购物App：“行！清就清！顾衍，账号！”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报出一串数字。他撑着手术台边缘艰难地坐起来，血迹斑斑的后背暴露在空气里，接过陈疤脸递过来的一个廉价备用机，指尖同样带着压抑的怒火点开了App。动作牵动伤口，他闷哼一声。
两人像是即将上擂台的死敌，隔着几米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诊所里浓重的血腥味、铁锈味。
林晚飞快地登录了顾衍的账号，直奔购物车。她倒要看看，这个满身秘密、脊椎里埋着追踪器的男人，平时都买些什么玩意！
购物车页面加载出来——
最顶端，一个超大尺寸的商品缩略图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那是一件婚纱！
极其奢华、设计繁复到令人窒息的鱼尾拖尾婚纱！层层叠叠的柔纱如同月光凝冻，上面缀满了细碎的、在手机屏幕上仿佛都在闪烁的钻石！深V露背的设计大胆而性感，腰线收得极细，勾勒出梦幻般的曲线。
重点是——订单状态显示【预定中】【设计师定制款】。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像是被冻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顾衍。
顾衍也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但耳根却难以抑制地泛起一层不太正常的红晕。
林晚猛地回过神，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她手指颤抖地点开那该死的婚纱详情页！
订单备注栏一行加粗加急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眼里：
【腰线内衬：务必手工缝入委托人提供的蓝色发丝！！！工艺隐蔽贴合！！！急！！！】
蓝色发丝！！！
林晚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颈后——那里，原本有一簇标志性的、挑染的孔雀蓝长发！几个月前，在赵漫的一次追杀中，被飞溅的金属碎片齐根削断了！她当时还心疼了好一阵！
他……他竟然留着她的断发？！还要缝进婚纱里？！
“顾衍——！！！”林晚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诊所低矮的天花板！她举着手机，屏幕上的婚纱图案和那行刺眼的备注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缝我的头发？！你他妈什么变态恋物癖？！这玩意儿是打算给谁穿的？嗯？！”
她气得浑身发抖，几步冲到刚被陈疤脸草草包扎好、勉强站起身的顾衍面前，染血的指尖狠狠戳向他还在渗血的胸口位置：“还有这鬼备注！‘急’？！你急着给谁下葬？！还有这腰线位置的蓝光设计图——”她指着屏幕上婚纱腰线内部透出的、仿佛模拟人体经脉流动的微弱蓝光效果图，“跟我锁骨下面那个神经共生淤青的位置是不是他妈一模一样？！说啊！你是不是又想拿我当人肉电池！给你那劳什子顾家的破机甲充电？！”
林晚的指控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裹着滔天的怒火和被窥探隐私的屈辱。
顾衍被她戳得踉跄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器械架上，痛得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他死死攥着手里那个廉价备用机，指关节捏得泛青，深黑的眼底翻涌着风暴，有怒意，有难堪，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林晚看不懂的绝望和挣扎。
“那你呢？”顾衍猛地抬眼，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戾，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直怼到林晚眼前！“看看你购物车里藏的什么好东西！情趣内衣？呵！还是三套！豹纹、蕾丝、绑带——林大小姐口味挺野啊？！可惜——”他嘴角扯出一个恶意的、近乎狰狞的冷笑，“尺码全错了！A？你穿得上吗？买来当眼罩？！”
林晚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他举着的屏幕——自己的购物车里，明晃晃躺着三套极其火辣性感、风格迥异的情趣内衣缩略图！尺码栏清清楚楚地标注着：A！
轰！
一股热血瞬间涌上林晚的脸颊！羞愤交加！这个王八蛋！他居然偷看她的购物车！还精准地记着她的……她的尺寸？！不对！她什么时候加购过这些鬼东西？！她明明只囤过一堆便宜大罐的蛋白粉！
“放屁！那是促销自动弹窗！老娘根本没加过！”林晚恼羞成怒地尖叫，伸手就要去抢顾衍的手机，“你凭什么看我购物车！还记我……记我尺码！顾衍你要不要脸！”
她的手刚碰到冰冷的手机外壳——
“滋滋滋——！”
一阵强烈的电流猝不及防从手机传导至她的指尖！瞬间麻痹感窜遍整条手臂！
【警告：检测到攻击意图！任务进程中断！】 【惩罚执行：强制电流痉挛（共生共享版）！】
“呃啊啊啊——！”林晚控制不住地惨叫出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像只被丢上岸的鱼！
几乎在同一瞬间！
“噗——！”顾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刚刚缝合好的后背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疯狂地渗透了纱布！那股强烈的电流痉挛同样毫无保留地通过神经共生链接传递给了他！他的身体比林晚僵直得更厉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手里的备用机也摔飞出去，屏幕碎裂。
“哈哈哈哈！”站在诊所角落阴影里的半机械林父，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混合着电子杂音的大笑。他那只完好的左手不知何时拿着一个沾满油污的微型控制器，拇指正邪恶地按在其中一个红色按钮上！“精彩！真精彩！顾家的狗咬狗戏码，百看不厌！”
他猩红的电子义眼闪烁着快意的光芒：“既然你们俩都手抖点不下去……”他手指在控制器上飞快地操作了几下，“老子帮你们一把！下单成功！顾少爷，好好享受你的‘新娘’吧！”
他话音刚落——
咻！砰！
诊所那扇摇摇欲坠、只剩下半块玻璃的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一个通体银白色、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约莫半人高的长方体金属箱子，如同炮弹般精准地穿透残破的窗户，重重砸落在诊所中央的地面上！箱体表面喷印着一个嚣张的、荆棘缠绕的血色玫瑰标志——【顾氏生物·特快专递】。
箱盖“嗤”地一声喷出白色冷气，自动弹开。
里面，折叠得整齐无比、在诊所昏暗灯光下依旧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赫然就是顾衍购物车里那件缀满碎钻的奢华鱼尾婚纱！
“不……！”顾衍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沾满血的手伸向那个箱子，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
林父脸上扭曲的笑容放大，他对着箱子按动了另一个按钮。
嗡——！
那件静静躺在箱子里的婚纱，像是突然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顶部华丽的头纱猛地自动掀起，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银色金属丝如同活过来的触手，“唰”地弹出，精准地缠向离它最近的林晚！
“什么鬼东西？！”林晚刚从电流痉挛中缓过一口气，就看到那些金属丝扑了过来！她本能地后退，但身体还在麻痹中，动作慢了半拍！
冰冷的、带着高压电流的金属丝瞬间缠绕上她的手腕、脚踝、腰肢！强大的电流和束缚力让她再次惨叫出声！
“呃啊——！”林晚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了高压电网！
“滚开！”顾衍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疯狂地去撕扯缠绕林晚的金属丝！电流同样传导到他手上，皮肉灼烧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顾！
更多的金属丝缠了上来，如同有生命般，强硬地将林晚往那件展开的婚纱里拖拽！
冰冷的、缀满钻石的纱料贴上皮肤，带来一阵战栗。那些诡异的金属丝仿佛有生命般地在她身上游走、收紧、定位。尤其是腰线位置，瞬间被勒得死紧！林晚感觉自己快要被活活勒死，更要命的是，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腰线位置传来，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管狠狠扎进了她的神经！
“它……它在吸我的……”林晚痛苦地喘息，脸色紫涨，“神经电流……狗屁婚纱……是刑具！”
“给我破！”顾衍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咆哮！他染满鲜血的手猛地抓住婚纱腰线内侧那层光滑昂贵的衬里，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狠狠向外一撕！
“嗤啦——！”
昂贵的衬布应声碎裂！
暴露在灯光下的，根本不是柔软的填充物！
一块巴掌大小、异常纤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板，被牢牢地缝合在腰线最贴合皮肤的位置！金属板中央，一个狰狞的荆棘玫瑰凹印清晰可见，正是顾氏的标志！凹印上方，一行猩红的电子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弑神机甲首次连接测试：00:59:48】
倒计时！
猩红的数字如同死神镰刀的倒影，冰冷地跳动在幽蓝的金属板上：【00:59:47】、【00:59:46】……
时间在寂静的诊所里被无限拉长，每一个跳跃的数字都像鼓点砸在神经上。
林晚被那该死的婚纱箍得快要断气，冰冷的钻石硌着皮肤，腰间的金属板更像块烧红的烙铁，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她的力气，连带着脑子都嗡嗡作响，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她死死盯着那块要命的板子，看到上面猩红的“弑神机甲”字样，再联想到顾衍脊椎里那个破发射器，还有她爸那张半人半机械的鬼脸……
“顾衍！”她喉咙被勒得发紧，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你们顾家……造个机甲……是想抽干我的脊髓当燃料吗？！”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的腥气。
顾衍的手还死死抠在撕裂的婚纱衬布边缘，指缝里全是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林晚的。他听到林晚的质问，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电流，而是更深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林父，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又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碾碎一切的绝望。
半机械的林父靠着油腻的墙壁，猩红的电子义眼愉悦地闪烁着红光，像是在欣赏一出绝佳的戏剧。他那只人类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沾血的控制器，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冰冷笑意：“脊髓？呵呵，我亲爱的女儿，那只是‘燃料’的一部分。你和顾家小子绑在一起的神经，才是点燃‘弑神’熔炉的火种……这可是你们当年自愿签下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