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简陋的墓碑:天机一脉先贤诸葛文之墓。
姜龙三人将诸葛文前辈以躯体所化的石墩收拢下葬,孤坟前,三人长跪于此,姜龙拱手道:“条件简陋,暂且委屈前辈了,待来日,必为前辈风光大葬。”
曾经盛极一时、辉煌无比的剑宗,如今人死灯灭,只遗留下这被风雨侵蚀多年的破落遗址,山风呼啸,更添几分孤寂。
祭拜完,三人开始踏上返程,姜龙不时回望那孤坟,那里埋葬着一位先贤,那是一位为了老友的嘱托而牺牲自我,形神俱散,更为了给人族留下一丝希望甘愿承受千百年孤寂。
直到剑宗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姜龙再次下跪,朝着剑宗方向恭敬叩首,朝着孤坟恭敬叩首,感谢他们为人族做的一切。
一路上,姜龙和叶海都是沉默不语,埋头赶路。
小舅子反倒是心情靓丽地发了一路羊癫疯,一会儿轻哼:“哼哼哈兮,哥以后风生水起,哼哼哈兮,哥是血炼大帝……”一会嚣张怪叫:“我姓姜,嚣姜的姜,左手拿刀,右手扛枪,未来的日子肯定香……”又突然来一嗓门:“哥是新一代血炼派开山鼻祖,将来门徒千千万,马内万万千……”
直到满头黑线的姜龙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才让他闭上嘴。
“就你,还血炼大帝,还开山鼻祖,被人嫌弃的胆小鬼。”
“哟,哥,闷葫芦会开口啦。看你们一路闷闷不乐,我调节一下气氛嘛!”
“行了,嘴巴严实点,特别是我们得到传承的事情,哪怕是村里也不能乱说,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吧。”
“哦,”小舅子沮丧道:“还真是锦衣夜行,本来以为可以扬名立万了呢!”
“扬名立万的机会以后大把,现在还是先猥琐发育。”
“那我们回村子后就没事干了?可以偷偷的休息几天,然后安心地接受传承咯?”
姜龙摇了摇头,没事?接下来的事情可太多了。
这些天在山里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那些不知算不算妖兽的各类动物,每遇到一种,姜龙内心的忧虑就增添一番,要不是三人都被诸葛文的呼唤吸引,姜龙早就回村子了。
现在的村里老人孩童妇女居多,青壮被隔绝外地,短时间内是肯定回不来了,这样一来,村子的安全问题就十分严峻了。
要是山上那些玩意大规模的下山肆虐,那可就……
该怎么办呢?
“哥,出事了!别推我啊,你看!”小舅子再次挤到姜龙身边递上手机,“真出事了!”
果然,天神的一句“各寻机缘,各得其道”,还有几天前那个‘功力暴涨’的仁兄所引发的蝴蝶效应堪称恐怖,这段时间像姜龙这样跑到山上寻找机缘的人更多了,引发的祸事更是不计其数,死了多少人无从统计。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
三天后,姜龙三人沿着标记重新回到村子,一回到村子,三人拖着着那两条被打的残缺不全的大蜈蚣尸体,马不停蹄地去找村子的‘大人物’,之后三人这才心安理地回到叶海家中准备接受传承。
至于如何积极响应号召,修筑城墙,那就不是姜龙他们的问题了。
是夜,叶海的兵器储物间内,姜龙三人围坐一圈。
就在姜龙想要扎破自己的指头的时候,叶海一把抓住了姜龙的手,“阿龙,你有没有想过……”
“海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诸葛文前辈是骗我们的,或者他们的世界在谋夺我们什么,对吗?”
“嗯!”
“海叔,我相信那位老前辈,当然,我更愿意相信我的直觉!你想想,我们见到诸葛前辈的场景还有他的那些手段,他们是修行文明,如果他们真的居心叵测,我们这种凡人有能力反抗吗?别说我们手里的戒指,飞走的那几枚呢,躲得了初一,我们能躲过十五吗?”
看到叶海和小舅子同时点头,姜龙又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海叔,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所期盼的不就是这份机缘吗?虽然来的有点快,也顺利过了头,但是我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海也慢慢松开了抓着姜龙的手,看着他扎破指头,血液滴在了那枚戒指上。
见到姜龙消失在原地,叶海一咬牙正要伸手拿起那把掉落的匕首,谁知小舅子比他更快,一把夺过后……
姜龙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出现在一个白茫茫的空间内,不是雪白,也不是苍白,更不会洁白,就是纯粹的白,天空是白的,大地是白的,天地同色。
迷茫了许久,姜龙干脆盘膝而坐,摸着下巴沉吟道:“传承呢?这是考验?”
姜龙脑中闪过万千思绪,还是不明所以,他扯开嗓子大吼:“喂,有人吗?剑宗前辈,请现身一见。”
无人回应,连声音好像都被这白色的天地吞噬,好似一张白纸,唯有姜龙这一个黑点被允许存在,其他都被抹除。
在这里,姜龙感觉自己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白”,东南西北上下中,方向感没了,自己不知是置身这片天地的中心还是最角落。
平滑的地面干净的一粒沙子都没有,姜龙左突不知跑了多远,右冲不知奔了多久,姜龙竟然感觉不到累,甚至就连微微的喘息声都很快的被“吞噬殆尽”。
姜龙轻轻的抠了抠自己的手指,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心下一横握紧拳头对着自己的鼻子狠狠来了一拳,依然感觉不到疼痛,期待的鲜血也没有滴落,竟然连疼痛都被这无垠的白给稀释的一干二净。
也许是过了很久又或者是只过了一秒,姜龙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无法可想,无物可用。
灵光一动,姜龙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衫铺在地上,在衬衫上书写熟悉的阿拉伯数字,用衣物的褶皱来感知时间的存在。可是姜龙很快陷入混乱,原本应该写的莫名写成了。
焦躁,暴怒,姜龙奋力的将衣服拿起又摔在地上,毫无意义地撒泼打滚。
他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回想起与前半生的种种快乐,稍稍的平静很快又被这‘白’的让人癫狂的鬼地方再次急躁。
急躁,平静,循环又循环。
死鱼一般空洞的双眼,凝望着不知是天穹还是地面的白,姜龙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这里的目的。
福至心灵,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以指为剑,一遍遍演练他曾学过的太极剑法,极慢,极快,虽然身体不会感到一丝劳累,但是姜龙发现自己竟然会感到精神疲惫,太好了。
练,玩命的练,疲惫到躺下就睡,睡醒后再次重复,疲惫后再次沉睡。
白色的天地内,没有日夜,时间也不存在流逝与否,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一年。
“噼里啪啦……”
亘古的宁静突然在某一刻被打破了,一把布满雷霆的剑在这白色天地撕出一道口子,然后化为一道流光瞬间远去。坦白说,那噪音对于此刻的姜龙就宛如天籁一般,那远去的流光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光点,但却让姜龙那孤寂的心充满了活力。
愣神许久,姜龙大喊一声“等等”,然后拔腿便朝着光点追去。
于是,姜龙又开始了无比悲催的追逐,跑,不停地跑,累到跑不动了就爬着追,直到昏厥。然后又醒过来,跑,向着那不会消失也不会变大的光点跑,然后晕厥,再跑,再晕厥。
直到,某一刻,那光点慢慢变大,再到看到那完整的一柄剑。
慢慢的,姜龙一点点靠近那柄雷霆环绕的剑,疼痛,久违的疼痛,怀念无比的疼痛接踵而至,姜龙幸福的想要仰天长啸,可是不知多久没开过的口蹦出来的却是一句调侃。
“小样,还不是让哥逮住了。”
然后他又昏过去了,这一觉他睡了很久很久,很沉很沉。
当姜龙再次醒过来时,发现他身处一个山谷,不再是那个让人几近崩溃的白色天地,身周鸟语花香,蝶飞蜂舞,兴许是孤寂太久了,潺潺的山泉如仙子歌唱,飘动的枝条似天女起舞,姜龙无法自拔的沉浸在生命律动的旋律中。
“何为剑?”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姜龙的享受。
同样的出场方式,不同的是出场地不同,之前是石墩,这回是仍被姜龙握在手里的剑。
一道透明的身影自姜龙手上的剑中飘出,丰神如玉,俊朗无双,正所谓是一袭白衣胜似雪,星目剑眉寒光藏。
帅,好帅。
同为男人,姜龙也被眼前这人所折服,那不单单是容颜俊美的帅,那是整个人从方方面面都在显帅,只可惜他和诸葛文前辈一样,身体是透明的。
“何为剑?”那身影再次开口发问。
“剑,兵器也,上阵杀敌之工具。但剑亦可以说是我,应该说剑亦是人体之延伸。”
“这是你的理解?”大帅哥眉头微皱,“差强人意。”
果然,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就在姜龙惴惴不安,以为要各回各家的时候,大帅哥一句话让姜龙如沐春风。
“吾名寒星,从此刻开始,你当称呼吾为师父。”
“是,师父。”姜龙恭敬下跪,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闲话少说,给你一日时间出去交代,接下来你会闭关些许时日。想要再次进入,再次滴血可入此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