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面那四个大字——赶尽杀绝!
可落在李牧原眼里?嘁,也就那样。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没一点儿慌张,眉梢轻挑,反倒勾起一抹笑。
“赶尽杀绝?”
李牧原懒洋洋地靠进椅子里,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郭凡。
“你家那个燕皇,敢跟朕这么说话?”
“真以为朕还会听他摆布?”
这话落地,帐内气氛瞬间凝固,换了别人,早吓尿了,可郭凡是谁?那可是见过大世面,肚子里装着货的人。
他没慌,也没乱,反而姿态放得更低,恭恭敬敬又行了一礼。
“陛下息怒,外臣不过是个跑腿传信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李牧原,眼里没一点儿怨恨和不满,只有纯粹的请求:“信送到了,求陛下恩准外臣,回去复命。”
不多说一句废话,知道在这样的人物面前,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他只是个忠心耿耿完成任务的使者,仅此而已。
李牧原看着他那副不卑不亢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个郭凡,有城府,有分寸,更…有野心。
他拿起桌上,刚才饮茶时用过的那只纯金打造的酒杯。
他看都没看,随手就扔了过去。
“拿去玩吧。”
“滚吧。”
郭凡下意识抬手接住那只沉甸甸的金杯,他低头看去,只一眼,整个人都懵了!
纯金,五爪金龙,这是乾国皇帝御用之物,燕国皇帝都没资格用的东西!
他的心脏瞬间炸裂!
“外臣,谢陛下隆恩!”
郭凡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嗓子眼,对着李牧原重重叩首在地。
砰砰砰!磕头声音响亮!
随即,他极快地起身,抓起金杯,头也不回,几乎是逃跑一样冲了出去!
等郭凡一走,大帐的门帘正好被掀开,赵高从雁门关那边处理完军务回来,走了进来。
他正好看见郭凡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陛下,”他走到李牧原身边,躬身问道。
“那个郭凡不过是燕皇养的一条狗,您何必如此抬举他?还用您的御用酒杯…”
在他看来,赏赐敌国一个将军,用自己的东西,简直是莫名其妙。
李牧原听了,笑了。
“赵高啊。”
他放下茶杯,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你以为朕真只是赏他一个酒杯?”
“朕给他的,是一柄能弑主的刀啊。”
他看向赵高,唇边的笑意带着一丝残忍。
“那个郭凡骨子里可不安分,野心大着呢。”
“朕这御用金杯一亮出来,消息很快就得飞遍整个燕国,传到每一个角落。”
“到时候,那些同样手里有兵的燕国将领会怎么想?那个疑心病晚期的燕皇,又会怎么看他?”
李牧原轻蔑地嗤笑一声:“一个酒杯足以在他们君臣之间,埋下猜忌的种子,种下生死的裂痕。”
“而郭凡为了保命、为了往上爬,就不得不替朕做事,来证明自己并非投敌,反而忠心耿耿——忠于谁?哼!”
他眼中寒光一闪:“这不就是朕要的吗?”
……
另一边,燕国大军中军主帐。
这里是几十万燕军的心脏,也是燕国最大世家——田家家主,田丙青的地盘。
此刻,田丙青正站在巨大的行军地图前,脸色阴晴不定,手里的羽扇也停止了摇动。
就在刚才斥候传来急报:那个大乾的小皇帝李牧原,竟然就驻扎在他们对面,不到三十里的一个山谷里!
“活捉大乾皇帝?!”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底野蛮生长,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抓住那个小皇帝!”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不仅能一举重创大乾,兵不血刃拿下北境三州,为我田家夺下无上荣耀!”
“甚至…”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野火,“我还能凭着这份不世奇功,彻底压过燕国王室,甚至取代他,裂土封王!”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全身血液沸腾,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田丙青也不是轻易就上头的傻子。
他总觉得不对劲,太顺了,顺得就像那个小皇帝,是故意洗干净脖子,送上门来给他砍一样!
而且一个更现实,更要命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军中的粮草,只够半个月了…”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大军行进,消耗巨大,几乎是平时的三倍,这还是在已经尽量控制用度的情况下。
“不过我已经上报给陛下了。”田丙青强迫自己安心。
“他再怎么想削弱我们世家的兵权,总不能真看着这几十万边军,就这么饿死在这里吧?”
就在他心里天人交战,摇摆不定时,外面传来亲兵响亮的通报声。
“启禀主帅,平西将军郭凡,求见!”
郭凡回来了!
田丙青眼神一亮,立刻下令:“快让他进来!”
郭凡一见到田丙青,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开始了影帝级的表演!
“田帅啊,您可得为末将,为我大燕,为千千万万将士,做主啊!”
他哭诉着,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如何不畏强权,如何据理力争维护大燕尊严,结果却被乾国小皇帝羞辱,甚至差点命丧当场!
说到激动处,他还从怀里摸出那只金铸的酒杯。
“不过,那乾国小皇帝虽冥顽不灵,可最终还是被末将的骨气折服!”
田丙青看着郭凡这副痛哭流涕的忠臣模样,心中的疑虑一点点消散了!
还亲自上前,扶起郭凡。
“好,好啊!”
“郭将军,真乃我大燕的国士无双,有你这样的忠臣在,何愁我大燕大业不成,何愁抓不住那狗皇帝!”
“来人,传令下去,召集各家门阀首领,今晚在我这中军大帐设宴,为郭将军庆功洗尘!”
他转过头,看着郭凡,许下了重诺。
“郭将军放心,等明日我们攻破敌营,活捉了那小皇帝,本帅定亲自上奏,为你请头功,雪今日之耻!”
中军大帐内,一场简单的庆功宴,很快便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