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几人押走后,杨纪对着亲信衙役吩咐道:“来人,传我命令,暗中调查近日与这些工匠接触频繁之人,尤其是那些形迹可疑者!”
“是,大人!”衙役领命而去。
杨纪站了起来,在堂中走来走去。
可以确定,此次工匠闹事,便是王虎背后之人所谋。
但这点动静,从案件全局来看,顶多算是一次小打小闹,并不能对整个案件的审理造成实质性的阻碍。
那些人必定还有更为阴险的后手,可这后手究竟是什么呢?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时,一个衙役匆匆走了进来:“杨大人,布政使谷大人请你去布政司议事。”
杨纪微微一怔,才刚平息工匠闹事,自己连口气都没喘匀,布政司的传唤就到了。
这消息传递快得超乎想象,显然陵安城里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杨纪也不着急去往布政司衙门,他先去了一趟大牢,交代杨福务必要打起精神,不能让任何人进来与王虎接触,送进来的饭菜也要检查。
王虎是整个案件的关键人物,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闪失,否则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做完这一切,杨纪返回大堂,整理了一下官服,神色镇定地对衙役说道:“备轿,即刻前往布政使衙门。”
不多时,杨纪来到了布政司衙门。
杨纪下了轿子,布政司衙门门前的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姿态依旧。
可仔细端详,它们的眼睛深陷,目光中透着一种诡异的冷漠。
门口的守卫身姿挺拔,见到杨纪到来,恭敬行礼放行。
杨纪在衙役的引领下,穿过长长的回廊,回廊投下出奇浓重的阴影,阴影边缘参差不齐,犹如恶魔伸出的爪子,随时准备抓住敢于靠近的人。
走进议事厅,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厅内光线略显昏暗,几缕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光影。
只见谷志诚身着如血般鲜艳的绯红官袍,头戴乌纱帽,高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
易池春和许庭深分坐两旁,同样绯红的官袍上,补子与绣纹彰显他们各自的品级与地位。
见到杨纪进来,许庭深率先开口,嘴角勾起淡淡的浅笑,“杨巡按来了。”
还不等杨纪开口说话,易池春语气不善接着道:“杨巡按好大的官威,谷大人派人传唤,拖了这么久才到。”
杨纪神色从容,微微欠身行礼:“易大人,实非下官有意拖延,而是下官刚上任,诸多事务亟需处理,方才耽搁了些许时间,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易池春冷哼一声,谷志诚小眼微眯,直接开门见山:“杨巡按,此次工匠闹事,在陵安城掀起轩然大波,你可知道这对朝廷颜面,对陵安稳定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他们果然拿工匠闹事来兴师问罪了。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质问,杨纪心中早有准备,拱手行礼道:“谷大人,下官对深感愧疚,不过,事情已经平息,经审问带头者,此次工匠闹事是有人蓄意操纵,下官已着手全力追查幕后黑手,不久定给朝廷、百姓及诸位大人满意交代。”
易池春再次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冷笑,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吐着信子。
他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对杨纪的不屑,嘲讽道:“满意交代,杨巡按,你说得倒是轻巧,如今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就凭你几句空话就能搪塞过去?我看你就是毫无头绪,在这里故作镇定罢了。”
尽管对方言语尖酸刻薄,但杨纪面色不变,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易大人,下官并非无据,已有线索指向,工匠闹事乃王虎背后之人所为,只是本案错综复杂,需时间梳理脉络,才能彻底查明真相,工匠闹事因王虎强买农户田地而起,查清此案,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许庭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他微微前倾身体,道:杨巡按呐,我们都知道你一心为公,但作为地方父母官,要权衡利弊,顾全大局,一味追求真相不顾百姓生死,恐会引起大乱,依我看,王虎强买农户田地一案,不如移交府衙或者按察司,你也能省些精力,安抚闹事工匠。”
听到许庭深这番话,杨纪心中瞬间透亮,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王虎背后之人煽动工匠大闹巡按府,就是想逼我把王虎的案子交出去,真是好算计!
“许大人,下官明白您的意思,但王虎强占百姓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百姓多次上衙门申冤,却无人受理,不然陵安这么多衙门,百姓也不会到巡按府报案,下官若是因顾虑各方关系而放弃追查,又怎对得起圣上的信任?”杨纪不卑不亢的道。
许庭深脸色微微一变,那原本挂着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几分。
易池春则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重拍一下桌子,桌上的茶盏险些被震落,茶水溅出些许。
他圆眼瞪如铃,大声质问道:“杨巡按,你此话何意?难不成是在指责我们陵安一众官员,对百姓受苦之事视而不见吗?”
这易池春依然沉不住气,几句话就激得跳脚。
杨纪赶忙再次拱手,“易大人息怒,下官绝无此意,只是王虎强买土地一案,证据逐渐清晰,下官已深入其中,此时移交,一来之前的调查心血恐白费,二来新接手的衙门又需从头开始,耗费更多时间精力,反而不利于案件快速公正处理,更无法及时安抚百姓。”
谷志诚紧紧盯着杨纪,道:“杨巡按,这案子不是你一人能定的,你身为巡按,该整肃吏治、监督地方,可如今引发乱局,致朝廷威严受损、地方民心惶惶,这责任你担得起?本官看你太年轻,不懂官场规矩深浅!王虎强买土地案,按察司和陵安府衙能审理,你何必执意揽在自己手中?”
“谷大人,下官深知责任重大,但为官当以朝廷律法为准绳,百姓利益为根本,下官虽年轻,却懂坚守原则,绝不做有损朝廷和百姓之事,王虎强占土地案,下官已掌握关键线索,此时移交他人,恐幕后黑手逃脱制裁。”杨纪回道。
易池春不屑地撇撇嘴,大声说道:“哼,少拿朝廷律法和百姓利益当幌子,王虎的案子交给按察司或府衙,才是明智之举,你偏要一意孤行,简直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