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大略明晰之后,杨纪示意衙役先将祖孙俩带至一旁休息。
王虎是陵安城中的恶霸,整日变着法盘剥小店铺商家,臭名昭着。
这次他强占老人一家的田地,不可能是想当地主老财。
排除此推断,他这么做必定是受了旁人指使。
老人儿子前往府衙申冤,却一去不复返,有可能被府衙扣留,甚至更糟,已经惨遭毒手,而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这个王虎。
王虎作为整个事件的直接实施者,必定掌握大量关键内幕,是解开谜团的重要突破口。
但昨夜在小饭馆,王虎被府衙捕快带走。
不过看他与刘捕快关系不一般,直接去要人,容易打草惊蛇。
思来想去,杨纪决定先去老人家的田地里看一看,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引得这帮恶徒不择手段。
杨纪带着几名干练的衙役,一路朝着城郊赶去。
抵达之后,杨纪微微一怔。
只见此处有许多人正在忙活,砖石木料堆积如山,工匠们穿梭其间,一片朝天火热盖房子的景象。
杨纪看其规模,应该是一处正在兴建的庄园。
他打量四周,发现此地位置极好,地势平坦开阔,视野极佳。
北靠一座葱郁的小山丘,不仅为庄园增添了几分自然的灵秀韵味,冬天还能抵挡寒风。
南邻一条清澈小溪,既可以为庄园日常用水提供便利,又能引入院内打造灵动的水景。
而且交通便捷,一条土路从田地边缘路过,足以让马车顺利通行。
此地距离陵安城并不算远,又能避开城内喧嚣嘈杂,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如此优越的位置,王虎背后之人恐怕早就盯上了,这也是强占老人田地的重要原因。
一见到自家田地被弄成这样,老人眼眶瞬间红了,浑浊的双眼噙满泪水,悲愤交加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发出一声悲怆的呼喊:“这可是我们一家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胡作非为!”
芽芽被老人情绪感染,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一双小手紧紧拽着爷爷的衣角,怯生生地往爷爷身后躲。
“老人家,你先莫要伤心,我定会查明真相,还您公道。”杨纪安慰道。
说罢,他带着衙役朝着正在施工的工匠们走去。
杨纪径直走向一位看似管事的人,此人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头戴一顶毡帽,正指挥着工匠们搬运木料。
杨纪走到近前,直接问道:“这块地乃是这位老人家所有,是谁允许你们在此大兴土木?”
管事一看杨纪身穿官服,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这块地已经被虎爷买了,相关文书也是齐全的。”
“他哪来的钱买这么大片土地?把契书拿出来,本官要查验。”杨纪冷哼道。
“大人,契书……契书在虎爷那儿呢,他刚刚还在这儿,可能去那边查看进度了。”管事手指向另一边。
王虎?!
杨纪有些意外。
原以为他躲在府衙,正寻思要不要去提人,没想到在这儿碰上,倒是省了奔波。
杨纪正要进一步追问,忽听不远处传来嚣张的声音:“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狐假虎威的跟班。
王虎光着膀子,胸前那片浓密的胸毛,随着他的走动一颤一颤的,手中依然拿着标志的折扇,时不时地摇晃两下。
他自以为潇洒无比,可在旁人眼里,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
王虎突然见到是杨纪,嘴巴还张着,可话也卡在喉咙里。
这瘟神巡按,跑这儿做什么?
他听取刘捕快的建议,让他先躲避风头,所以才来到这里。
杨纪还是闻着味追来了。
真是阴魂不散。
他以为杨纪是来算昨夜的账,直到看到了杨纪身后的老人,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哼,以为找到一个小小巡按,便能翻天了?
“杨大人,您不在巡按府享清福,跑这荒郊野岭凑什么热闹?”王虎皮笑肉不笑地道。
“王虎,你强买农田,本官特来查究。”杨纪道。
“杨大人,您可别听这老头一面之词,这地是我光明正大买来的,有契书为证!”王虎狡辩。
杨纪冷笑:“把契书拿出来,本官倒要检验真假!”
“杨大人,契书这么重要,怎会随身携带?改日我亲自送到巡按府。”王虎心里打着鬼主意,想先应付过去。
“少装模作样!今日不拿出契书,本官封了你这匠作场,并将你抓回巡按府!”杨纪毫不退让。
“杨大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这老头报的案,要契书该找他呀!”王虎继续耍赖。
闻言,老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虎大声吼道:“我儿子带着契书前去报案,结果一去没了踪影,哪来的契书?一定是你这恶人将他给害了。”
芽芽被吓得往爷爷身后躲,不过,她偷偷探出头,用充满憎恨的目光,瞪着王虎。
王虎恼羞成怒,朝着老人大声骂道:“你这老东西,别在这儿血口喷人,信不信本大爷弄死你?”
“大胆王虎,在本官面前,还敢如此嚣张。”杨纪怒喝道,“老人家所言句句在理,你强买民田,谋害他人的嫌疑极大,立刻把契书交出来!”
王虎却梗着脖子,依旧强硬地说道:“杨大人,我都说了契书不在我这儿,你不能仅凭这老头的话,就定我的罪吧?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你还敢狡辩!老人儿子带着契书报案后失踪,这难道是巧合?本官现在怀疑你蓄意谋害他人,来人,把王虎给本官绑了带走!”
衙役们得令,如猛虎下山,瞬间冲向王虎。
王虎怎么也没想到,这杨纪竟然这么果断,直接拿人。
“你们这群狗奴才,敢动我?”王虎叫嚷着,挥舞手中折扇阻拦。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平日里跟着他狐假虎威惯了。
见主子要被带走,顿时蠢蠢欲动,一个个摩拳擦掌,试图反抗。
他们将王虎护在中间,恶狠狠地盯着衙役们,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们敢?这是公然抗法!”杨纪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目光如电般扫过,“今日谁敢动手,便是与朝廷作对,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杨纪话音落下,衙役们一个个把腰间朴刀拔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跟班们被震慑住,虽仍心有不甘,但脚步往后退了几分,不敢轻举妄动。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杨纪见局面暂时稳定,再次大声命令道:“给本官拿下!切莫让这恶徒逃脱!”
两个衙役箭步冲过去,一个抱住王虎的胳膊,一个绊住他的腿,用力一摔,王虎便重重扑倒在地。
“啊,你们这群狗奴才,竟敢对本大爷动手,杨纪,你不得好死!”王虎趴在地上,恶狠狠咒骂。
“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给本官掌嘴二十!”
一个衙役解下刀鞘,用力朝王虎嘴巴打去。
一下,两下……
每一下抽打,都铆足了劲。
打完以后,王虎的脸高高肿起,嘴角溢血,原本嚣张的面容扭曲狰狞。
他像一只受伤后仍张牙舞爪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杨纪。
“即刻将这匠作场封了,然后把王虎押回巡按府大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杨纪转头对管事说,“你尽快把契书送来,否则以妨碍公务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