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随声附和:“老太太说得对,再好的交情也比不上亲兄弟间的感情。
如今大皇子与王爷争锋相对,换了谁是三皇子,都会偏向自己的亲兄长。”
薛姨妈与史家两位夫人虽未开口,但神色间透着同样的想法。
元春苦笑一声:“王爷心里自有分寸,要说才智,放眼望去无人能及。
这次被责罚,反倒是好事,这一年来他事事操劳,也该缓一缓了。”
此言一出,贾母、薛姨妈皆有所思,史家两位夫人亦随之领悟。
唯独王夫人疑惑:“何意?”
贾母嘴角微颤,无奈地道:“王爷行事太张扬,树大招风。
眼下年终,朝廷诸事已近尾声,各部都在梳理收尾工作。”
“此时若王爷稍作收敛,旁人目光便会转向大皇子与五皇子。
无论他们是否结盟,都会因局势变化而生变数。”
话音未落,薛姨妈已转向元春询问:“听说近来大皇子与五皇子派了不少人赴任地方或入朝为官,正春风得意。
王爷若停下脚步,他们岂不是要正面冲突?”
元春轻笑摇头:“这我也不知,只是王爷忙碌一年,该好好休憩一番。”
史家李夫人笑道:“正是如此,王爷确实累了。
眼看年关将近,也该静心调养了。”
除王夫人外,其余几位都是心思细腻之人,听出了元春话中的深意——这是在宽慰她们无需忧虑,也隐晦表明此次责罚对楚稷毫无影响。
不过,再多的话便难以直言,只能留给她们自行揣摩。
贾母叹息一声,说道:
“眼看着又要过年了,真不知道老爷和宝玉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济南那边情况不太好,还在黄河边,恐怕宝玉已经吃了很多苦……”
王夫人也急忙附和:“是啊,都这么久了。
乖女儿,你不如给老爷写封信吧……”
尽管贾母和王夫人知道贾政带宝玉去受教是有好处的,但仍放心不下,对这个心爱的孙子十分挂念。
贾政确实回信了,却只字未提宝玉的情况。
于是她们打算让元春去问问,毕竟贾政现在对元春十分宠爱。
元春听出了二人的担忧,直接摇头说:“父亲管教宝玉和环儿是好事。
那边虽不如家中舒适,但也并不算苦。
我听王爷说,新建的冶造局规模宏大,仅居住区就有一个县那么大!”
“他们住的地方是最好的,即使比不上荣国府,也绝不会挨饿受冻。
老太太、太太,宝玉现在应该好好读书了。
兰儿天天在王府学堂用功学习,有时还随王爷去冶造局参观。
有时候甚至整夜陪伴王爷,这才是家族男子应有的担当与气度。”
“宝玉作为兰儿的叔叔,难道不该一直沉迷于脂粉之中?王爷同意让父亲带宝玉和环儿过去,就是给他们机会。
否则将来即便富贵,他们又能抓住多少呢?”
贾母和王夫人理解这些道理,却仍难以释怀。
但看到元春的态度,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薛姨妈在一旁打圆场笑着说:“很快了,老太太您想想,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等明年过去,王爷和林姑娘就要成婚了!到时姐夫必定会带着宝玉和环儿回来。”
在那边一年多,回来就能让老太太高兴得不得了,要是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老太太肯定会更开心。\" 贾母听了哈哈大笑,拍着薛姨妈的手说:\"好啊好啊,谢谢姨太太的好话!我现在不奢望宝玉考状元,只盼着他快点长大成家立业,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确实没想过宝玉要当状元,因为她觉得宝玉根本不需要这些。
靠着荣国府的余荫,加上家里四个姑娘未来的侧妃身份,宝玉的一生已经足够荣华富贵了。
她只希望宝玉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如果能看到他成家生子就更满足了。
薛姨妈笑着说:\"那是自然,宝玉从小就有福气,整天跟在老太太身边,福气只会越来越多。
将来生个七八个大胖小子,老太太怕是都抱不过来啦!\"
大家听了都笑了,贾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元春看看毫无反应的王夫人,心里真是无奈。
她知道王夫人一向不爱动脑筋,可大家现在都在高兴,您至少也得配合一下啊!
另一边,养心殿内。
雍和帝站在下面,皇太后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养心殿里。
雍和帝赔笑道:\"母后,这不是儿子下手重,而是稷儿身体太好了,挨了几下没事,连皮都没红……\"
皇太后猛地拍桌:\"没红就往死里打?!我就这么一个满意的孙子,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雍和帝忙道:\"母后息怒,这其中有缘由。
其实是稷儿让我下手重些的。\"
说着还看了眼在一旁悠然自得的太上皇,太上皇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近一年来,不仅楚稷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太上皇和雍和帝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过去太上皇虽然多数时候是在帮助雍和帝,但仍存防备之心。
雍和帝与父亲齐心协力,目标一致。
他自幼丧母,由皇太后抚养长大,十分孝顺。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一直追随义忠亲王。
此刻见皇太后因事生气,他像对待亲生儿子般安抚。
太上皇笑着劝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掺和?”
皇太后不满地说:“我何时管过这些?稷儿一年来功绩无数,却无赏赐,如今过年还被打,这说不过去。”
太上皇安慰道:“没事,皇儿有分寸。
明天你若想去,可以去看看稷儿,他一直想接母后一起去呢。”
皇太后心动了,宫中多年未出,尤其是神京血夜后,已十多年没出宫了。
太上皇承诺明年会给太皇太妃定下太皇太后的名号。
雍和帝也保证会尽力促成此事。
皇太后犹豫片刻,遣退戴权和夏守忠后问道:“母后出身甄家,虽不管甄家事,但常与北静王妃及甄家孩子见面。
若母后身份确定,甄家是否该回京了?”
太上皇微微蹙眉,甄家对他人而言并无太大意义,但于他却至关重要。
当年若非太皇太妃的悉心照料,他能否存活下去都成问题,更别提登上皇位。
因此,他对甄家极为优待,视作最信赖的家奴。
尽管家奴二字看似轻贱,但在某些情况下,家奴比亲生儿子更可靠。
太上皇亦理解皇太后的忧虑,如今甄家的富贵已持续整整六十年。
在江南,他们甚至干预官场的人事安排,甚至直接从布政使处取财。
若太皇太妃晋为太皇太后,甄家未来的走向难以预料。
即便当下这一代及下一代忠心耿耿,未来又如何呢?
曹操年轻时满怀热血,袁绍也曾因董卓之事奋起反抗,但后来呢?他们的后代呢?
雍和帝默默未语,此事需由太上皇自行决断。
皇太后亦未多言,静静等待太上皇深思熟虑。
片刻后,太上皇长叹一声,唤来戴权吩咐道:“你即刻前往江南甄家,传达朕的旨意——太皇太妃思念亲人,命甄家全族迁入京城。
告诉甄应嘉,朕会为他们妥善安置,尽早启程,不得延误。”
戴权毫不犹豫领旨,答道:“遵旨!老臣即刻动身!”
太上皇摇头道:“无需急躁,此行还有一事需要你顺便完成。”
说着看向雍和帝,雍和帝会意,此乃关于和尚**的事宜。
于是开口道:“你路上若能追上如尘,朕随后交付你几份密旨,其中一份须亲手交予如尘,亲眼见他销毁。
其余则交给新近任命的四位布政使。”
戴权领命后先行告退。
雍和帝沉思片刻说道:“父皇,甄家入京后至少百年荣华,若父皇仍不放心,何不从中挑选两位女子赐予稷儿为侧妃?”
太上皇闻言轻笑:“朕原以为你只是关心稷儿,不想竟是在替朕操心甄家啊。”
“罢了,你还不了解稷儿的性子吗?除了他心中选定的女子,别的女子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今后你也该教导他,开国功臣的后代众多,贾家的女儿太多,未必是好事。”
雍和帝亦笑着说道:“父皇无需担忧,稷儿已与我说起此事。
未来贾家或许富裕,却无权势。
即便真有可用之人,也要再过二三十年。
而那时,大乾的发展早就不受任何臣子左右了。”
...
夜幕降临,肃王府,后宅。
楚稷双眼空洞地看着地上的两个箱子,神情迷茫地道:“夏总管,我都这般模样了,父皇还叫我熬夜看奏折?”
夏守忠忍住笑意答道:“王爷宽心,这是太后和皇后特意送来的东西,其他皇子不会生疑。
明日太皇太妃、太后、皇后都会来看您,回宫时一起带走即可。
因此陛下让您今晚把奏折看完,并给出批注建议,以免明日耽误事。”
楚稷叹息道:“替我转达对父皇的谢意……”
夜晚,肃王府,前院。
白天还在卧床不起的楚稷此刻竟出现在杜若的院子里!
陆航与杜若均好奇地打量着楚稷,毕竟他们亲眼见过楚稷受伤的模样。
此时的他看起来却像没事人一般,让人一时摸不透状况。
实际上,楚稷现在也痛得很,尽管身体恢复得快,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