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闻言,脸上的惊色如同被狂风拂过的湖面,瞬间荡起层层涟漪。李灵犀手中的玉杯微微一颤,灵茶溅出几滴在素白的袖口上,她却浑然未觉,只怔怔望着李有田:“卖、卖掉整个药王帮?”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
李修月亦是柳眉紧蹙,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丝绦。这药王帮是他们一步步打拼出来的基业,清漓码头的商铺、流波山的药田、西岭山脉外围好不容易建立刚刚准备出产灵兽肉的兽园,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矿山……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帮众的血汗,更别说药王帮还供养着数千位炼气修士,乃至他们四名筑基修士。若没了这份根基,日后修炼资源从何而来?难道要重新去过那种为一枚下品灵石精打细算的日子?
唯有柳青性子稍急,刚要开口反驳,却见李有田抬手止住了他。他这才按捺住心绪,只是粗眉拧成了疙瘩,显然也想不通这位一向走一步看九步的帮主为何会冒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李有田见三人神色,知道他们心中的波澜。换做其他帮派,怕是此刻已有灵器出鞘的寒光了——筑基修士哪个不是心高气傲,怎容得帮主如此儿戏?好在药王帮上下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情谊早已刻入骨髓。
他不再卖关子,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沉声道:“虎煞盟与真一观争雄,输赢与我无关。但真一观家大业大在加上结盟大会,只有他们能一次性吞下我们的产业,还能给个公道价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更重要的是,我在桃园山深处,发现了一头金丹期的恶鬼。”
“什么?!”三人几乎同时失声。金丹期!那可是能翻江倒海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头恶鬼,也足以让整片流云坊市数万公里化为炼狱。
“那金丹期恶鬼被桃园山封印着,可阵法已有松动的迹象。”李有田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一旦它破印而出,别说我们药王帮,就是周围数万里的生灵,都会成为它的口粮。”
李灵犀仍不死心,咬着唇道:“我们可以报给杨家啊!杨家是本地望族,定然有办法请落霞剑宗的高人来镇压!”
李有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灵茶呷了一口,茶水的温润却驱不散眼底的凝重:“我原也这般想。可徐家老祖带着妙云表姐去落霞剑宗已经五年了,按说早就该有金丹强者前来,可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这里面的隐情,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低阶修士赌不起,一旦输了,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说完,他便捧着茶盏静静品着。这灵茶是去年新采的云雾尖,灵气醇厚,他已有五年多没这般清闲地喝过了——自从被困在桃园山他只能以辟谷丹和气血丹充饥,补充因为修炼所消耗的精气。
石桌旁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吹过院角翠竹的沙沙声。过了许久,李灵犀忽然抬起头,眼中的犹豫被一抹决绝取代:“李有田,我嫁你时就说过,你去哪,我便去哪。别说只是卖了产业,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
李修月也抬眸,眸中泛起水光。她自幼孤苦,被张天宇抛弃时心已成灰,是李有田不嫌弃她,助她筑基,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家。“帮主,”她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千斤重的坚定,“我这条命是你的,你去哪,我便跟到哪。”
柳青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震得石桌都晃了晃:“有田兄弟,当年若不是你在流云坊市给我一口饭吃,我柳青一家早就成了那流云坊市外那乱葬岗上的孤魂。你要走,我这条命还能再给你用一次!”
李有田看着三人一副“共赴黄泉”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连忙摆手:“谁说要解散帮派、和你们分开了?”见三人愣住,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把产业卖掉,带着药王帮的人,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迁移?”李修月先反应过来,蹙起眉,“这不可能。没有大型楼船,上千号人怎么迁移?租借楼船的费用,怕是把我们卖了都不够。”
李有田却笑了,右手一翻,掌心凭空多出一艘巴掌大的楼船。那楼船通体泛着温润的灵光,船身的梨木纹理清晰可见,船头雕刻的鸾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三人眼睛瞬间瞪圆,凑近了细看。李修月指尖轻轻拂过船身,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失声惊道:“这是……二阶上品灵船?”
“正是黄梨号。”李有田介绍道,“船身用二阶黄梨木打造,龙骨更是八百年的进阶天地灵根黄梨木。船上布了三阶下品防御阵和二阶上品攻击阵,还有十八门二阶灵炮——齐发时,连三阶妖兽都能轰得半死。满载能装八百修士,挤一挤上千人也不成问题。”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果决:“不必带所有人,只挑精华。忠心耿耿的、心性沉稳的优先,其次是有资质或懂炼丹、制符这些手艺的。”
“是,帮主!”三人异口同声应道,眼底已燃起新的光芒。
李有田目光扫过柳青,柳青何等机灵,立刻躬身笑道:“帮主没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翠儿在家炖了灵鸡汤,说要给我补补身子呢。”说着朝李有田挤了挤眼,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顺手带上了院门,门闩落锁的轻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晚风带着花香从窗棂溜进来,拂过李灵犀微红的脸颊,也吹动了李修月鬓边的碎发。
李有田看着眼前两位风姿各异的夫人,前者娇俏,后者温婉,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他嘿嘿一笑,起身走上前,一手揽住一人的腰,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沙哑:“二位夫人,这趟出去查探凶险重重,可是把我想坏了。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叙叙旧’了?”
话音未落,李灵犀已嗔怪地捶了他一下,脸颊却红得能滴出血来;李修月则轻轻靠在他肩上,指尖划过他衣襟上的褶皱,低声道:“都听夫君的。”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银辉,院外的虫鸣似乎都温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