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廊下，望着宫中来使离去的背影，心中仿佛压了一块沉石。皇后醒了。
她不会就此罢休。
景轩握着我的手还未松开，掌心温热，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凝重。墨羽立在一旁，神色紧绷，目光时不时扫向府门外的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消息。
“林大人……真的救不回来了吗？”我低声问。
墨羽垂下眼帘，声音低哑：“太医说，毒性已入脏腑，即便醒来，恐怕也难以开口作证。”
我心头一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参议逃了，林大人中毒昏迷，我们手中最关键的证据被一一抹去。而皇后，竟在最危急的时刻苏醒，像是早已算准了一切。
“她一定还有后招。”景轩轻声道，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冷意，“我们必须抢在她出手之前，稳住局势。”
我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混杂着宫女低声交谈的声音。我微微蹙眉，隐约听清几个字——
“七皇子……私通江湖……”
我猛地抬头，看向景轩，他也听到了。
“谣言已经传开了。”墨羽低声说。
我心头一凛，皇后果然动作极快。她没有正面出击，而是选择了最隐秘、也最致命的方式——动摇人心。
景轩神色未变，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仿佛在告诉我不要慌乱。可我知道，这场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打。
夜色渐深，我在房中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窗纸外，风掠过庭院中的花树，沙沙作响，像极了那些藏匿在暗处的耳语。
第二日清晨，宫中已有传言四起。有人说七皇子与江湖势力勾结，图谋兵权；有人说云溪出身卑微，却野心勃勃，意图染指朝政；更有人言之凿凿地称，逍遥派掌门曾亲口承认，景轩私下招募死士，密谋造反。
这些话，虽无确凿证据，但足以让皇帝生疑。
我和景轩一同入宫，刚踏入御花园，便听得几位宫女低声议论，见我们走近，又立刻噤声散开。她们的眼神里藏着惧意，也藏着试探。
“看来，昨夜宫中并不太平。”我轻声道。
景轩看着前方的长廊，淡淡一笑：“流言本就如水，越是压制，越会蔓延。我们要做的，不是堵住它们，而是找到源头。”
我明白他的意思。皇后既然敢放任谣言流传，必定是早有准备。她不会亲自出面，而是借旁人之口，将这些话送到皇帝耳边。
果然，午后，皇帝召见景轩议事，我却被留在偏殿等候。这在过去从未有过。
我坐在殿内，听着窗外蝉鸣阵阵，心绪却如潮水翻涌。半个时辰过去，仍未见景轩归来。正当我焦躁不安时，墨羽匆匆赶来，神色凝重。
“小姐，情况不对。”他低声说，“皇上今日心情极差，对七皇子的态度也有些冷淡。而且……有个新来的近侍，在皇上面前提起了江湖势力的事。”
我心头一震：“是他。”
皇后终于出手了，她买通了皇帝身边的近侍，在皇帝烦闷之时，悄然播下怀疑的种子。
“不能再等了。”我站起身，眼神坚定，“必须尽快找出皇后安插的眼线，否则流言只会越演越烈。”
墨羽点头：“我已经派人查探，宫中最近确实有几个小太监行踪可疑，常在御花园和膳堂附近逗留。”
我思索片刻，道：“你去查他们背后的人是谁，我要知道皇后到底想做什么。”
墨羽应声而去，我独自一人走出偏殿，沿着回廊缓缓前行。宫中依旧如往常般宁静，可在这份宁静之下，却暗流汹涌。
我走过一处假山旁，忽听得几句断续的话语从墙后传来。
“……听说那位云姑娘，以前不过是乡野村妇，如今竟能得七皇子宠爱，真是命好……”
“可不是嘛，听说她还和江湖人往来密切，连逍遥派的人都认得她呢。”
我停下脚步，静静听着，心跳却逐渐加快。这些人，分明是在故意说给我听。
我缓步绕到墙后，两名宫女正低头整理花枝，见我现身，立刻惊惶地跪下行礼。
“奴婢见过云姑娘。”
我看着她们，语气平和：“你们方才说的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其中一名宫女支吾半天，另一名则低声道：“是……是前几日在膳堂听到的，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离开时，余光瞥见那名宫女袖口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她们不是无意提及，而是有意试探。
皇后正在用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将怀疑种进每一个人的心中。她不需要真相，只需要怀疑。只要怀疑足够多，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动摇皇帝的信任。
回到府邸后，我将所见所闻告诉景轩。他听完后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她在逼我们先动手。”
“你是说……她希望我们去追查这些谣言，从而暴露更多把柄？”
“正是。”景轩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她太了解我了。她知道，我一定会护你到底。”
我心中一暖，却又隐隐发寒。皇后若真如此了解景轩，那她的每一步棋，都可能早已布下。
夜深人静时，我坐在灯下，翻阅着墨羽送来的密报。关于那些散布谣言的小太监，他们背后的联系人终于浮出水面——是一个名叫秋月的贴身宫女，一直服侍皇后多年，极为忠诚。
我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发现这纸竟有些特别。细腻柔滑，带着淡淡的檀香。这不是宫中寻常所用的纸张。
我心中一动，想起昨日在皇后寝宫外，曾见过一个宫女捧着一叠类似的纸张匆匆走入殿中。
这是线索。
只要能找到皇后如何传递信息、如何安排这一切的证据，就能让她无处遁形。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月色。风停了，夜却更深。
皇后已经出招，我也该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