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石震颤的频率陡然加剧,林昭指尖下的石面传来灼烧般的温度,暗紫色蛇形符文如活物般沿着石纹攀爬,蛇眼处的红宝石渗出粘稠黑液,在地面洇开诡谲的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与硫磺交织的气息,像是地底深处涌出的怨毒之气,令人作呕。
顾宴的掌心抵在她后腰,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将她因灵力反噬而微颤的脊背稳稳托住。
他的呼吸贴着她的耳廓,低沉又克制:“昭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刮擦般的紧绷,“灵脉底下有活物在啃食。”
林昭的神识再次探入裂隙,这次没再被弹开,却撞进一片黏腻的黑暗里。
那东西像团裹着腐肉的巨茧,每蠕动一下,灵脉就有一截变得浑浊——分明是在用修士精魄喂养邪修。
她后槽牙咬得发疼,正欲收回神识,石面突然爆出刺目紫光,裂隙深处传来骨节错动的声响。
“咔嚓——”
一道半人高的裂缝从灵脉石底部裂开,腐臭黑雾如沸腾的沥青翻涌而出。
数道黑影破雾跃出,为首者披散着湿发,左脸还凝着未干的血痂——正是三日前被林昭斩断右臂、本该重伤逃遁的柳寒。
他残臂处缠着渗血的布条,却笑得格外狰狞:“林小仙子好手段,竟能追着灵脉异动摸到这儿。”
他舔了舔唇角,眼中泛起病态的兴奋:“可你们不该发现得太早。”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衣身影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钻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他们袖口绣着金线蛇纹,正是玄冥宗特有的标记。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终于明白为何最近三个月六处灵脉接连枯竭——哪是什么自然异变,分明是有人用蚀魂阵抽干灵脉,再用修士精魄养邪修!
顾宴的脊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将林昭往身后带了半步,短剑嗡鸣出鞘,剑气裹着冰碴子扫向最近的黑衣修士。
那修士慌忙举剑抵挡,却见剑气如利刃破布,“当啷”一声将他的剑削成两截,剑尖停在他喉结前半寸。
“昭昭。”顾宴没回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扫过包围圈,“你去查灵脉异常,我来挡住他们。”
林昭攥紧腰间的罗盘。
她知道顾宴的剑修本相,却还是被他此刻的凌厉震得心跳漏拍——往日总爱蹭她发顶的奶狗,此刻眼尾泛红,剑气里裹着摧枯拉朽的狠劲。
她指尖快速结印,激活熟练度面板。
淡蓝光幕在眼前展开,蛇形符文的脉络被拆解成三百六十道节点,最中央的“蚀魂”二字泛着刺目的红。
“是灵脉蚀魂阵!”她倒吸冷气,“他们用修士精魄当养料,灵脉枯竭后,这些邪修就能……”
“昭昭!”顾宴的低喝打断她。
林昭抬头,正看见十余名黑衣修士结起三才阵,手中黑幡摇晃,黑雾如潮水般涌来。
她迅速转头看向苏婉儿——那名总爱跟在她身后学画符的小姑娘,此刻正攥着符纸发抖,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咬了咬唇,用力点头。
“苏婉儿!”林昭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剑,“用封灵咒封锁外围,再以净火符驱散阴气!记住,封灵咒要绕着我们画三个圈,净火符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引燃!”
苏婉儿的指尖在符纸上翻飞,额角渗出细汗。
她咬破指尖在符纸中央点了血印,猛地将符纸拍向地面:“封灵——起!”金色光网应声而起,将黑雾挡在三尺外。
几乎同一时间,四张赤红符纸从四个角落窜起,火焰裹着檀香,将黑雾灼得滋滋作响。
林昭松了口气,转身继续破解阵法。
熟练度面板上的节点正在快速消退,只剩最后十九道。
包围圈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林昭余光瞥见顾宴的身影如游龙,短剑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每一剑都精准挑断敌人的筋脉。
一名体型壮硕的敌队队长举着狼牙棒冲过来,吼道:“你不是顾家那个只会撒娇的废物吗?!”
顾宴突然笑了。
他旋身避开狼牙棒,反手用剑鞘敲在对方手腕上。
那队长吃痛松手,狼牙棒“当啷”落地。
顾宴弯腰捡起,在掌心转了个圈,淡声道:“那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样子。”话音未落,他挥棒砸向对方胸口,直接将人砸得飞出去撞在树上,枝叶簌簌落了满地。
林昭的指尖在面板上快速点过,最后一道节点即将消散。
她屏住呼吸,正欲彻底破解阵法,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风之声。
直觉警铃大作,她转身时只来得及看见柳寒的残臂——那里不知何时长出根青灰色骨刺,尖端凝着幽绿毒珠,正以刁钻角度刺向她心口。
“小心!”
顾宴的声音带着破音。
林昭只觉腰肢一紧,整个人被拽进温热的怀抱。
尖锐刺痛从身侧传来,她低头,看见顾宴的右臂正插着那根骨刺,幽绿毒汁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淌,在地面晕开诡异的青斑。
“顾宴!”林昭的声音在发抖。
她捧住他的脸,看见他额角的冷汗,看见他咬得发白的唇,看见他眼底翻涌的血色——他在强行用灵力压制毒素。
柳寒的笑声像夜枭啼叫:“这毒是用百种阴邪之物炼的,就算你是剑修……”
“闭嘴。”顾宴的声音像碎冰。
他另一只手扣住柳寒的后颈,指节发出咔咔声响,“敢伤她,你该庆幸自己活不过今晚。”
柳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挣扎,却发现顾宴的手像铁铸的,连灵力都被锁得半分不剩。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雾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某种仪式被打断的懊恼。
林昭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黑雾中一双泛着幽绿的眼睛,在月光下闪了闪,便彻底消失。
“昭昭。”顾宴的声音突然轻了,“我疼。”
他靠在她肩头,尾音带着点委屈的颤。
林昭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物被剑气划开几道口子,血正顺着腰线往下淌。
她喉头发哽,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他,指尖按在他腕间的脉门上——毒素正在往心脉钻,得尽快处理。
“我带你回去。”她的声音稳得反常,可攥着他手腕的手在抖,“回营地,我给你疗伤。”
顾宴嗯了一声。
林昭扶着他往营地走,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低头,看见他臂上的毒针还剩半截没入血肉,针尖泛着诡异的幽绿——这毒,没那么容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