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小院。
逸一通过遍布景区的监控,清晰地看到了雍正捧着厚厚一叠“东西”,杀气腾腾走向管理处的画面。獬豸平板已经同步扫描了那些“奏折”上的内容。
【弹劾管理员逸一……罪同贪墨,十恶不赦!着即锁拿问罪,抄没私产……】
【弹劾……】
逸一看着那些充满杀伐之气的文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似乎更冷了一点。她端起杨枝甘露,吸管吸到了杯底,发出轻微的“滋溜”声。空了。
獬豸平板弹出提示:
**【锚点:爱新觉罗·胤禛 - 异常行为:大规模书写负面意志载体(弹劾奏折)- 逸散能级:持续上升(橙->红预警)】**
**【奶茶经费:赤字(-5800代币)】**
**【新增投诉:雍正实名举报管理员逸一贪污(证据:杨枝甘露支出清单)】**
**【建议:1. 强制静默处理(高风险)。2. 启动‘帝王安抚计划(火锅特别版)’。3. 或……让商鞅去收‘弹劾费’?】**
逸一放下空杯,指尖在平板上划过,直接忽略了选项1和3。她点开物资兑换列表,选中了【大型鸳鸯火锅套餐(豪华版)】、【顶级肥牛\/羊肉卷】、【鲜活菌菇拼盘】、【时令蔬菜】、【秘制蘸料】……最后,光标在【饮品】一栏停顿了一下,她默默地勾选了【酸梅汤(无限续杯)】和【竹蔗茅根水(清热)】,跳过了【杨枝甘露】。
然后,她调出商鞅的通讯界面,言简意赅地发送了一条指令:
**【启动‘帝王火锅夜宴(紧急维稳版)’。地点:景区中心广场。时间:日落时分。强制出席名单:全体帝王锚点(含新晋)。执行人:商鞅。预算:赤字+3000。目标:降低逸散能级均值。备注:和珅负责洗菜。】**
发完指令,逸一的目光再次扫过屏幕上雍正那杀气腾腾的身影,以及医务室静音舱里昏睡的咸丰,还有歪斜“乾清宫”里可能还在抄书吐血的乾隆。
很好。悲催三人组,即将在火锅的烟雾缭绕中“欢聚一堂”。
至于奶茶?逸一看着那刺眼的赤字数字,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平板。
今晚,只有酸梅汤。
***
日落时分,景区中心广场。
白日里帝王拔刀、天穹撕裂、信号湮灭的混乱痕迹尚未完全清理干净,龟裂的青石板、倒塌的栏杆碎屑仍在。但此刻,广场中央却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一张巨大的、特制的耐高温合金桌子被摆放其中。桌子中央,一口巨大的、正翻滚着红油和菌汤的鸳鸯铜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滚滚热浪。周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材:堆积如山的鲜红肉卷、翠绿的蔬菜、晶莹的菌菇、滑嫩的豆腐……场面极其壮观。
桌子周围,摆放着十几把风格各异的椅子。
气氛,却与这热闹的火锅场景格格不入,堪称诡异。
嬴政端坐主位(他自己认定的),玄黑龙袍在暮色中更显深沉,面前只放了一杯清茶,对满桌的肉食视若无睹,眼神冷漠地扫视全场,仿佛在巡视他的疆土,只是这“疆土”充满了让他不悦的“蛮夷”。
李世民坐在嬴政下首,姿态从容,饶有兴致地看着翻滚的汤锅和丰富的食材,甚至还拿起筷子戳了戳一片肥牛,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和新鲜感。他身边的房玄龄、杜如晦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刘邦大大咧咧地坐在李世民对面,已经毫不客气地夹起一筷子羊肉卷在红汤里涮了起来,一边涮一边啧啧有声:“这红呼呼的汤,够劲!比咱那时候的鼎食痛快多了!老朱呢?还没放出来?可惜了,他肯定爱吃辣!”
朱元璋阴沉着脸,坐在离嬴政最远的一个角落。他刚被从“明孝陵”放出来,禁闭的憋屈、道歉的耻辱、赔钱的肉痛,还有武器被收缴的无力感,让他看谁都像欠他八百吊钱。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他正一颗一颗用力地捻着,仿佛捻的是仇人的脑袋。
霍去病坐在刘邦旁边,正心疼地摆弄着他那台缠满胶带、勉强能开机的备用直播设备(獬豸基础版),对着镜头小声嘀咕:“家人们……设备大残……勉强开机……今晚吃火锅……信号可能随时嗝屁……凑合看吧……”他哀怨地瞥了一眼远处医务室的方向,显然对那位“信号湮灭者”心有余悸。
和珅则苦着脸,系着一条不合身的围裙,正蹲在桌子旁边一个大盆前,吭哧吭哧地洗着一大堆生菜。商鞅的裁定里可没让他上桌,只给了他“负责洗菜”的“光荣”任务。他肥硕的身躯蹲在那里,满头大汗,油腻的手指泡在冷水里,显得格外凄凉。
乾隆被王朝马汉“护送”过来,脸色依旧灰败,眼神空洞,手里还下意识地捏着一支毛笔,仿佛还在抄写那该死的《规范》。他被安排在朱元璋旁边,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病相怜的憋屈和嫌弃,各自冷哼一声别过头。
商鞅坐在逸一指定的“监督席”上,面前没有碗筷,只有那块幽光闪烁的平板。他正一丝不苟地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可能是食材消耗,也可能是帝王们的微表情和能量波动。他像个最严苛的监工,确保这场“维稳火锅”按流程进行。
最后被“护送”来的,是雍正和咸丰。
雍正面色依旧阴郁冰冷,如同万年寒冰。他手里没再捧着那叠“弹劾奏折”(被商鞅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强制收缴封存了),但那股压抑的怒火和查账未遂的不甘,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霜。他被安排在嬴政的另一侧下首,与李世民相对。坐下后,他看也没看翻滚的火锅,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接刺向坐在最边缘、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逸一。
咸丰则是由杨雪和张主管搀扶着来的。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便服,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咳嗽暂时被药剂压制住了,只是精神萎靡,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被安排在离火锅最远、靠近和珅洗菜盆的位置(方便透气?)。他坐下后,就低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只盯着自己面前那杯温热的竹蔗茅根水,像只受惊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