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打手架着许鸮崽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拽上八层,最后扔进楼顶半开放的露台化妆区。
许鸮崽“砰——!”一声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到一排斑驳的化妆镜中映出两个男妓模糊而疲惫的脸。他们淡淡看一眼许鸮崽,然后继续沉默的涂脂抹粉。
许鸮崽尴尬的站起来,眼观六路寻找出逃路径,目光透过简陋铁围栏,缅甸北部的山野起伏。深绿的丛林被伊洛瓦底江的支流撕开一道蜿蜒的裂口。
红姐从门口走进来,紫色旗袍紧贴曲线摇曳生姿。她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喜色,脚步轻快地靠近许鸮崽:“怎么刚才见梅姨,你没提会唱歌呢?”
话音未落,门口“嘎噔”一声脆响,穿豹纹吊带的女人闯进来,十厘米的细高跟踩得地板发颤。
红姐瞧一眼她,立刻道:“柳彩,赶紧给他化妆。”
柳彩左右端详许鸮崽的脸:“啧!这脸蛋,抹粉都是糟蹋!哟,还有耳洞?正好,姐姐给你戴对闪的,保准亮瞎那群老爷们的眼!”
高跟鞋带着她整个身子又压近几分,胸部几乎要贴到许鸮崽身上,红指甲轻佻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压低声音甜腻的说:“宝宝,你好白啊…连汗毛都是银色的。怎么生得这么勾人呐。”
许鸮崽微微后倾身体,试图拉开距离,但女孩红指甲更快,已经抚上了他颈侧皮肤:“宝宝,别怕呀,”她咯咯笑着,“姐姐我就是看你又白又软,稀罕得心痒痒。非得把你打扮成今晚最亮眼的星星不可。”
柳彩歪着头,眼珠滴溜溜转,自顾自地念叨起来:“给你起个什么艺名好呢?小白鹭?太仙儿…小白鸽?太乖…小白兔?嗯…不够劲儿…”
“雪鸮。”红姐的声音带着不容分说的定调。她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围栏外那片氤氲着热气的山河,仿佛在掂量这片土地的价值,又像在计算着许鸮崽这个名字能带来的利润。
许鸮崽根本没接“雪鸮”这茬。他甚至没施舍一丝眼神给旁边那个花蝴蝶似的化妆师,径直问:“李司令是谁?”
“哎哟喂!初来乍到,李司令都不知道啊?”柳彩扭着腰肢从立柜里取出一件雪白衬衫配深蓝马甲,几乎是用扑的姿势靠过来,不由分说就开始给许鸮崽套衣服。
然后手指带着刻意的、黏糊糊的触碰,划过他的手臂和胸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占有。
“李司令?那可是天上的人物!索马沙战役的三军大司令!听说啊...”
柳彩猛地凑近许鸮崽的耳朵,压低声音又故意让红姐也能听见几分,带着炫耀秘闻的兴奋:“人家还有王室血统呢!索马沙那儿一夫多妻,李司令的妈妈是华人,按这儿的说法……是个妾!”
她撇撇嘴,随即又换上一种崇拜的语气,手指还在许鸮崽胸口画着圈:“可挡不住人家李司令英勇善战啊!老国王都要立他当……”她再次把嘴唇几乎贴到许鸮崽耳廓上,用气声吐出两个字:“王储。”
红姐补充道:“要是他仗打赢了的话。”
“他为什么来这?”许鸮崽强忍着推开她的冲动,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视寻找任何一丝逃跑的可能。
“索马沙政府和缅甸这边有合作呗,大概是被哪个高官大佬带过来找乐子的吧。”柳彩似乎完全没察觉他的抗拒,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她又蹲下身,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将许鸮崽的裤腿一丝不苟地收束进锃亮的皮靴里,手指还留恋地在他脚踝处摩挲了一下。
红姐脸上挂着那种精明的、洞察一切的笑意,脚精准地挪移,恰好挡住许鸮崽四处探寻、充满求生欲的视线。 她手中提起一条缀满细小银铃的苗银腰链。
“记住,到了百灵歌厅。你的艺名,就叫雪鸮。” 话音未落,那条冰冷的银链已经紧紧箍上了许鸮崽的腰,绕了一圈。
小巧的银锁“咔哒”一声清脆落下,声音像给囚犯戴上镣铐。
“这是什么?”许鸮崽指着腰链。
“苗银腰链,一步一响。”红姐掐住他腰侧的手猛地收紧,“上个月,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泰国‘鸟’,唱到一半想飞。结果呢?”
红姐凑近他,讥讽道:“回来被狠狠惩罚。抬出去的时候……腰上这串铃铛,都碎成渣了。”
许鸮崽抿住嘴唇,压下喉咙里翻涌的不适。
红姐从化妆台上拿起一小盒香膏,粗暴地抹在许鸮崽耳后。手腕上那条盘踞的蛇形银镯,狠狠硌在他敏感的颈侧皮肤上。
“到了那儿,就得守那儿的规矩。今晚要是哪位‘鉴赏家’看上你,点名要见……你得让人家高兴。管好你的嘴,别说不该说的话。”
红姐顿了顿,眼神像x光一样扫过许鸮崽的脸:“记住,唱完《星月咏叹调》,对着二楼第三个包厢微笑点头。”
她拍拍许鸮崽脸颊,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评估一件即将送上拍卖台的宝贝:“李司令专机刚落地仰光。想活着走出这‘孔雀楼’……”她俯身,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吐出毒蛇般的低语:“今晚,你必须让他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