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反手锁上门,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黑暗中回荡。
孙志强的插手和公安的介入,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原本打算在保卫科里撬开许家父子的嘴,把他们彻底钉死,顺便把许大茂手里的好东西都榨出来。
现在人被公安带走,变数增多了。
“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李怀德猛地坐起身,摸索着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喂?”
“爸…是我,怀德。”李怀德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谄媚。
“嗯,又有什么事?这么晚打电话~”
“爸,出事了…”李怀德立刻开始他的表演,把许大茂的事情跟他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又说了上次上门搜查没找到的事情。
他重点强调道:“那个许大茂的手脚一直不干净,贪污了不少东西,我怀疑他手里还有更多赃款赃物没交代~!”
“本来今晚我们眼看就要有突破了,结果电影厂的孙志强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竟然带着人来堵我们厂的门,惊动了公安的人,把许大茂父子给带走了!”
“爸,这孙志强分明就是包庇罪犯,跟我们轧钢厂过不去啊!”
电话那头带着一丝不耐道:“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爸,主要是许大茂手里可能藏着的那些东西…价值不小…而且孙志强那边…”
“行了,我知道了。”对面打断了他,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你打这个电话,就说是我让你找他的,他会知道怎么做。”
“谢谢爸,谢谢爸~!”李怀德如蒙大赦,连忙记下号码。
“记住,把事情做得干净点,别留下尾巴。”对面最后叮嘱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李怀德立刻按照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
与此同时,区公安局的临时拘留室里。
许大茂和许富贵被关在了一起,两人身上伤痕累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爸…咱…咱们是不是…没事了?”许大茂虚弱地问道,声音嘶哑。被带到公安局,他以为到了讲法律的地方,总能喘口气。
许富贵毕竟多活了几十年,见识更广,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眼神绝望:“没…没那么简单…李怀德…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他喘了几口粗气,凑近许大茂,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大茂…这次…咱们爷俩…怕是…栽了…”
许大茂眼睛猛地瞪大~
许富贵继续艰难地说道:“要…要是…扛不住…你就…把事…都推到我头上…就说…那些东西…都是我藏的…你…你不知道…”
“不行…爸…”许大茂急了,想反驳,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听…听我的…”许富贵抓住儿子的手,用力握了握,“保住一个…是一个…你出去…照顾…好...孩子…”
就在这时,拘留室的门被打开了,一名公安干警面无表情地说道:“许富贵,许大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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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厂长回到电影厂后,派人去许家告诉了许母和秦京茹大致情况,让她们别太担心,说明天再带她们去公安局探望。
这一夜,对许家婆媳来说,注定是无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孙厂长处理完厂里的事,便带着早就在厂门口等候的许母和秦京茹来到了东区公安局。
然而,他们得到的消息却犹如晴天霹雳。
“许富贵和许大茂今天一早已经由轧钢厂保卫科的同志接回去了。”接待他们的公安民警翻看了一下记录,平淡地说道。
“接回去了?谁允许的?!”孙厂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火瞬间顶到了脑门,“昨天王副局长亲口说的,这个案子由你们公安局接手调查,怎么能又把人交给轧钢厂?”
“孙厂长,您别激动。”民警的语气依旧公式化,“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们只是执行命令,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上面的决定?哪个上面?我要见你们王副局长,不,我要见黄局长~!”孙厂长气得脸色通红道。
经过一番交涉,孙厂长终于见到了公安局的黄局长。
“老孙,你先别急,坐,坐。”黄局长把孙厂长让进办公室,关上门,安抚道。
“黄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怎么就交回去了,这不符合程序!”孙厂长急切地问道。
黄局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老孙,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事儿…水很深。”
“昨天半夜,我接到了市里领导的电话,明确指出许家的案子,尤其是那笔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很可能与许大茂在轧钢厂任职期间的贪污受贿有关,属于经济问题,要求我们移交回原单位处理。”
他拍了拍孙厂长的肩膀:“老孙,我知道你跟许富贵关系不错,但这事儿…上面发了话,我也无能为力~”
孙厂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黄局长接起电话:“喂?是我…嗯…嗯…好,我知道了。”
“老孙接电话~”
孙厂长一脸懵逼的接过电话,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孙厂长连说了几个是,就挂断了电话。
黄局长意味深长道:“老孙,看到了吧?听我一句劝,这事你别再插手了。”
孙厂长叹息一声,他虽然是一厂之长,但在真正的权力面前还是不够看。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道:“黄局,打扰了。”
走出公安局大楼,看着满怀期待迎上来的许母和秦京茹,孙厂长脸上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摇了摇头。
“孙厂长,怎么样?能见着人吗?”许母急切地问道。
“许家嫂子…”孙厂长斟酌着用词,“情况…有点变化,人…又被轧钢厂接回去调查了,唉......我现在要去市局开会,富贵的事情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
许母和秦京茹一听,脸色瞬间惨白。
秦京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许母死死扶住。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许母喃喃自语,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孙厂长看着这对无助的婆媳,心中不忍,但也无可奈何,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当天下午,不死心的许母和秦京茹来到轧钢厂大门外,想要求见许富贵和许大茂一面。
结果,她们连厂门都没能进去,就被保卫科的人拦在了外面。
“闲杂人等,不准进厂!”
“许富贵和许大茂是重要嫌疑犯,不准探视~!”
“赶紧走,再不走把你们也抓起来~!”
冰冷的呵斥和威胁,彻底击碎了她们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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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保卫科,一间禁闭室里。
许大茂和许富贵被像破麻袋一样扔了回来,经过又一轮的“审讯”,两人已是奄奄一息,比昨天在公安局时更加凄惨。
禁闭室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许大茂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许富贵稍微好一点,他艰难地挪到儿子身边,看着儿子不成人形的样子,老泪纵横。
“大茂…大茂…你醒醒…”许富贵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
许大茂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许富贵把嘴凑到许大茂耳边,说道:“儿啊…听爹…的…扛不住了…就…全推给我…是我…藏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保住…保住命…出去…照顾…你娘…和…孩子…”
许大茂似乎听懂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子涌出。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禁闭室的铁门被猛地推开。
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李怀德背光站在门口,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他身后跟着章队长和几名一脸狞笑的保卫员。
李怀德缓缓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许家父子,脸上露出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许富贵,许大茂,怎么样?换个地方想清楚了没有?”李怀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许大茂你贪污的那些东西都藏哪儿了?说出来,少受点罪。”
许富贵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怀德。
李怀德蹲下身,饶有兴致地看着许富贵,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许大茂,冷笑道:“不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他站起身,对章队长吩咐道:“让人来给他们看看,别弄死了,我还等着他们吐钱呢~!”
说完,他得意的转身走出了禁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