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步入内室,脚步无声。她身着青碧医官常服,发髻以玉簪固定,未戴多余饰物。她的到来,让室内气氛更显凝重。
目光先落在榻上。顾言欢闭着眼,面色苍白,嘴唇无色,胸口只有微弱起伏。苏樱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到她眉心那点针孔。
苏樱转向榻边的季微语,颔首道:“季王妃。”
季微语敛衽还礼,动作标准,垂目道:“苏大人。”
无双上前行礼:“苏大人。” 她未退,守在榻前。
苏樱未理会无双的戒备,径直走到榻边坐下,伸出两指,搭上顾言欢的手腕。
室内更静,落针可闻。
苏樱闭目,诊脉良久。
季微语立在一旁,手在袖中收紧,银针硌着掌心。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
苏樱的眉头极快地蹙了一下,随即平复。但这细微动作,未逃过季微语和无双的眼睛。
她收回手,并未立刻说话,又俯身查看了顾言欢的瞳孔与舌苔,再伸指在顾言欢腹部气海、关元等穴位轻轻按压。
做完这些,苏樱才抬眸看向季微语,“殿下脉象沉涩散乱,气逆于胸,是中了烈性急毒。”她停顿一下,“季王妃施针印堂,护住心脉,是急救之法。处置尚可。”
季微语心头稍定,正要开口,苏樱却话锋一转:
“然则……”
季微语的心又提了起来。
苏樱的目光回到顾言欢脸上,“殿下脉象深处,虚浮欲绝,生机微弱。此等根基亏损,非此次急毒一日可致。”
“殿下早已身中某种慢性奇毒,日积月累,蚕食其根本。如今被急毒一激,内外夹攻,已是……油尽灯枯之象。”
“油尽灯枯”!
这四个字重重敲在众人心上。
“什么?!”
“殿下……还中了别的毒?!这……这不可能!”
无双失声,脸色煞白,猛地看向季微语。
季微语指尖发凉,强作镇定,“苏大人此言……当真?先前只觉殿下体虚,未曾想……竟有此内情!这……如何是好?还请苏大人明示,那慢性奇毒……可有解法?”她微微躬身,姿态恳切。
就在此时——
榻上的顾言欢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她苍白的唇瓣翕动,用尽力气,吐出两个字,:
“……救……我……”
这两个字刺入季微语的心脏。
她身子一颤,攥紧了袖中的瓷瓶,指节泛白。
(八十五天……)
这个念头闪过。
(她只有八十五天了……)
苏樱再次俯身,伸指在顾言欢人中处一按。
无双已是泪水涟涟,看着榻上的主子,听到那声求救,心如刀绞,看向苏樱哀求道:“苏大人!求您!求您救救殿下!”
苏樱缓缓直起身,神色凝重。她走到案几前,提笔迅速写下一张药方,字迹有力。
写毕,她将药方递给无双,沉声道:“此方暂解急毒,稳住心脉。立刻去太医院抓药,用好药材,加急煎来!”
“是!奴婢遵命!”无双接过药方,立刻快步离去。
待无双走后,苏樱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瓷瓶,递向季微语:
“此乃‘七返凝神香’。此香或可稍聚其魂。只是治标,对于那慢性奇毒……杯水车薪。”
季微语接过瓷瓶,入手冰凉。
言毕,苏樱转身向外走去。行至门边,她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宫中近日有变,刺客一案,大理寺已奉旨彻查。季家之事,陛下亦在关注。二殿下乃皇室血脉,身系国本,如今却身中两种奇毒,性命垂危……”
“季王妃,当知其中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