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晓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寒气刺骨。
王婆子那破锣嗓子就在柴房门外炸响,毫不客气地拍着门板:“起来!都给我滚起来干活!懒骨头们,太阳晒屁股了!”
柴房里,杨过和小财迷欧阳情几乎是同时被惊醒。
欧阳情动作麻利地翻身坐起,飞快地整理好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
杨过也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
王婆子指派了繁重的杂役:劈足三天的柴火,清扫后院积雪,还要去马厩搬运草料。
“王婆婆,他那片冰厚的,我扫完自己的就过去帮他。草料……等下我搬完自己的那份,也顺路帮他搬点过去。”
王婆子诧异地张了张嘴,看看一脸平静的欧阳情,又看看同样有些意外的杨过,最终只是撇撇嘴,哼了一声:“随你!只要活儿干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说完扭着腰走了。
杨过这下是真有点不习惯了。
他凑近欧阳情,故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小财迷兄弟,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帮我干活……这‘辛苦费’怎么算?还是老规矩,十文?”
欧阳情正弯腰拿起扫帚,闻言动作一顿,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她飞快地瞪了杨过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昨日的精明算计,反而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她用力把扫帚塞到杨过手里,声音硬邦邦的:“啰嗦!赶紧干活!……今天……今天不收你钱!” 说完,自己率先冲到院子里,埋头奋力扫起雪来,仿佛要用行动证明什么。
杨过拿着扫帚,看着那个在寒风里挥舞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帚、显得格外单薄却异常卖力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小家伙,态度倒是变得彻底。
只不过,这免费的“服务”,让他心里还真有点……怪怪的。
整个上午,欧阳情都显得格外勤快,几乎包揽了最脏最累的活,对杨过也多有帮衬。
然而,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杨过,一找到机会,就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问:
“喂,杨过,你义父……就是那位怪前辈,他……他平时都喜欢吃什么啊?”
“杨过,他教你武功的时候,凶不凶?”
“他……他有没有提起过……别的什么人?”
杨过一边干活,一边好笑。
当杨过反问为何对我义父如此上心时,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回去,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闭上嘴,埋头干活,再也不吭声了。
那副欲言又止、藏着天大秘密的模样,让杨过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午后,杨过被派去库房搬运草料。他扛着一大捆沉重的草料往回走,经过马厩后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时,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
他停下脚步,隐在草料堆后望去。
只见欧阳情被三个身材粗壮的杂役围在中间。
为首那人一脸横肉,杨过后来才知道他原来是王婆子的大侄子张老三,平时在别的峰上当差做杂役。
他推搡着小财迷瘦小的肩膀,恶声恶气地骂道:
“呸!‘小财迷’,你这黑心肝的小子!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
“就是!前头那十几个分配到清净峰的倒霉蛋,都是被你用蛇吓跑的把?还有半夜装神弄鬼的,也是你干的吧?”另一个杂役帮腔道。
“哼,把人都吓跑了,活儿就都落到你头上,王婆子那老虔婆自然多给你月钱!小小年纪,心肠忒毒!”张老三越说越气,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小财迷脸上,“哥几个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歹毒的小崽子!”
欧阳情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张老三的话像把尖刀,直直捅进了她的心窝子。
放蛇、装鬼,确是她干的!
终于是瞒不住了吗?
她女扮男装,混迹在这全是男人的地方,守住清白是最后的底线。
更何况,光是想到要与那些粗鄙汉子同处一室,甚至同榻而眠,一股恶心感便翻涌上来!
所以,为独占那间破败柴房,守住女儿身的秘密,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半年里,杨过,是唯一一个与她在那间柴房里“同屋”睡下的人。
“不承认?”张老三狞笑一声,“兄弟们,给我打!打到他承认,再把他那点棺材本搜出来赔给哥几个压惊!”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早已按捺不住,口中发出恶狠狠的呼喝,如同几头饿狼般,从不同方向朝着中间那看似孤立无援的小财迷猛扑过去!
拳风腿影瞬间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杨过眼神一厉,身形微动便要立刻现身解围。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被围在中心的欧阳情,面对数人凶狠的扑击,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厉芒一闪!就在张老三那砂钵大的拳头即将砸中她面门的刹那,她身体猛地向下一矮,柔韧得不可思议,紧接着一个匪夷所思的扭转!
整个动作快如电光,柔似无骨!她竟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灵蛇,以一种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贴着张老三呼啸而过的拳头缝隙就钻了过去!
这身法……
杨过心中一动,硬生生止住了迈出的脚步。
蛇行千变?!
这不是白驼山的独门轻功吗?
这小家伙怎么会……
张老三一拳打空,重心不稳。
小财迷已如鬼魅般闪到他身侧,双臂柔若无骨,却带着一股奇特的粘缠之力,闪电般搭上了张老三的臂膀关节处!
只听“喀嚓”两声轻响,伴随着张老三杀猪般的惨嚎,他的两条胳膊竟被瞬间卸脱了臼!
“金蛇缠丝手?!”杨过几乎要脱口而出 。
这下他再无怀疑。
这诡异刁钻的蛇行步,这专擅分筋错骨、以柔克刚的缠丝擒拿手法……分明是西域白驼山庄的嫡传武功,义父欧阳锋的独门绝技!
这小财迷……究竟是谁?
他与义父是什么关系?
怪不得一直在打听义父的消息,这小财迷八成是白驼山庄的人,
杨过心中疑窦丛生,决定继续暗中观察,看看这小家伙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功夫又练到了什么火候。
另外两人见状大惊,怒吼着扑上来。
欧阳情身影再晃,步法灵动异常。
她双手十指或点或缠,或拿或锁,出手迅捷狠辣,专攻关节筋络要害。
那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臂、手腕、肩胛处传来剧痛酸麻,力气瞬间被卸去,如同被无形的金丝缠绕捆缚,空有一身蛮力却使不出来,眨眼间便被欧阳情放倒在地,抱着脱臼或扭伤的部位哀嚎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