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铛贴在心口,那微弱却清晰的搏动与王沐阳的心跳逐渐同频。他能感觉到,金纹自掌心蔓延至经脉深处,仿佛血脉中流淌的不再只是血,而是熔化的光。洞内空气凝滞如铅,符阵三极沉寂,只等那一滴血落下,便将掀起滔天波澜。
李欣烨立于侧后,指尖轻抵灵盘残片,目光锁在阵眼流转的暗纹上。她没有说话,但眼神已将测算结果递了过来——时机未至,血落偏毫,便是爆体之劫。
王沐阳闭目,短剑横于胸前。剑锋冷冽,映出他眉宇间一丝决然。他深吸一口气,剑尖缓缓刺入心口。
第一滴血坠落。
“嗡——”
符阵骤然震颤,岩壁符文如苏醒的蛇群,一圈圈亮起幽蓝光晕。洞中气流开始旋转,自水晶棺为中心,形成一道缓缓上升的螺旋风柱。灵枢之气自虚空中渗出,如同晨雾浸透枯木,悄然钻入三人毛孔。
黄文杰靠在石壁边,脸色苍白,却睁着眼。他望着王沐阳颤抖的手,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出声。他知道,这一滴血,不只是开启遗泽的钥匙,更是以命换命的赌注。
第二滴血落下。
王沐阳闷哼一声,膝盖微屈,青气自周身暴涌而出,护住心脉。体内的桃花传承之力仿佛感应到某种召唤,竟主动奔涌向心口伤口,与灵枢之气交织碰撞。那股冲撞之力顺着左手指尖溢出,无意识划过地面——一道细痕悄然成形,泛着金青交织的微光,转瞬隐没于尘埃。
李欣烨瞳孔微缩,目光扫过那道刻痕,却未点破。
第三滴血,最重。
剑锋深陷,血珠凝聚,迟迟未落。王沐阳额角青筋跳动,呼吸粗重,仿佛背负千钧。铃铛贴在心口,竟开始微微发烫,内壁裂痕中的金纹如活物般游走,竟将一部分冲击之力缓缓导引至四肢百骸。
他咬牙,手腕一压。
血落阵成。
轰——!
整座洞穴剧烈震颤,水晶棺玉符爆发出刺目强光,棺身缓缓下沉,地面裂开一道环形沟壑,中央石板如门般升起。一股浓郁到近乎液态的灵气自地底喷涌而出,带着远古的威压与生机,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王沐阳踉跄后退,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清明的平静。他知道,封印,开了。
李欣烨迅速上前,将灵盘残片悬浮于前,青光洒出,在混沌气流中勾勒出一条蜿蜒路径。洞壁崩裂处,一条幽深通道显露,漆黑如渊,却有微弱禁制波动从中渗出,似残存的警戒。
“有反噬阵眼。”她低声道,“两处,左前三步,右后七步。”
王沐阳点头,强撑起身,将黄文杰扶起,青气缠绕其身,护住虚弱经脉。他一手扶人,一手握铃,缓步向前。行至第一处阵眼,铃铛轻震,一声低鸣扩散,空气中泛起涟漪,一道无形屏障如冰消融。
第二处,他未再依赖铃铛,而是以指尖轻点地面,借方才刻痕残留的共鸣感,精准避开触发点。
三人安然通过。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穹顶洞窟呈现在眼前,高不见顶,四壁镶嵌着无数晶石,每一颗都如星辰般流转着内蕴灵光。地上堆叠着古籍、玉简、残卷,有些封皮已朽,有些符纹犹存。中央石台上,一方青铜古鼎静置,鼎腹刻着“灵枢”二字,笔力苍劲,仿佛蕴含呼吸。
“这是……真正的遗泽。”李欣烨声音微颤,却极力克制。
她走向石台,取出灵盘残片,轻轻覆于一本古籍之上。封皮刻着《青墟遗录》,符纹沉寂。她以指尖凝灵,隔空翻开。
第一页,赫然写着:“灵枢淬体术,炼气入髓,化凡为灵,需以灵枢之气为引,血脉为桥。”
第二页:“封眼阵图,九重叠印,可镇乱源,唯持引者可布。”
她呼吸一滞。这些,正是他们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王沐阳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一堆晶石上。他蹲下,拾起一枚,入手温润,内部灵流如河。他试着以青气探入,竟察觉其中蕴含的灵气远超寻常灵石十倍不止。
“这些晶石……能大幅提升修炼速度。”他沉声道。
黄文杰靠在石壁边,勉强站直,目光扫过那些封皮刻有“禁阅”二字的典籍。他伸手想碰,指尖刚触,便如遭电击,猛地缩回。
“有禁制。”他苦笑,“碰不得。”
王沐阳走过去,取出铃铛,轻轻一摇。
清鸣扩散,声波如水波荡开,全场晶石光芒微敛,古籍封皮上的符纹也缓缓平息。空气中的灵压趋于稳定,不再压迫经脉。
“它能压制溢散之力。”李欣烨眼中闪过亮光,“或许,它不只是钥匙,更是掌控者。”
她继续翻阅,忽然,一页夹层中飘落一片干枯花瓣。
她伸手接住。
花瓣粉中透金,边缘微卷,质地轻若无物。她指尖轻抚,心头莫名一颤——这色泽,这形态,竟与传闻中的桃花仙子遗物极为相似。
她未声张,悄然将花瓣收入袖中。
“这里有太多东西。”她合上《青墟遗录》,抬头看向王沐阳,“但不能久留。晶石能量太强,长期暴露会伤及根基。”
黄文杰点头:“我也撑不了太久。先取急需之物,再定去留。”
王沐阳沉吟片刻,道:“我们分三日。我守外围,压制禁制波动;欣烨研读古籍,找出可用之法;文杰记录晶石属性,分类取用。”
“三日。”李欣烨重复,目光落在那本《青墟遗录》上,“足够看清方向。”
王沐阳走向洞口,将铃铛系回腰间。他回头看了眼水晶棺沉入的地穴,又望向满室宝藏,眼中没有贪婪,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
就在这时,李欣烨指尖拂过一本无名古籍,封面下压着一块青铜残片。
她拾起。
残片边缘锯齿状,纹路蜿蜒,与铃铛内壁的裂痕形状,完全吻合。
她抬头,正要开口。
王沐阳腰间的铃铛,忽然无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