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离开了。
这个消息，汤姆·里德尔是从乔恩口中听到的。那一刻，斯莱特林继承人那双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眸，在乔恩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被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色彻底浸染！那红色如此纯粹，如此粘稠，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邪异美感。
乔恩被这双眼睛惊得心脏骤停了一拍！她本能地绷紧了身体，做好了迎接少年暴怒风暴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汤姆只是极其平静地“哦”了一声，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讨论晚餐的菜单，“我知道了。”
*这太诡异了！* 乔恩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升。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睛，与这平静到近乎死寂的语气，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反差！强烈的违和感如同警报，在她敏锐的神经末梢疯狂嘶鸣。
她皱紧眉头，强迫自己再次看向汤姆的眼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血色已然褪去，只剩下纯粹而冰冷的黑，静如深潭，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错觉。*真是错觉吗？*
“是哈利，”乔恩忍不住再次强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他要离开了。”她紧紧盯着汤姆的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那张英俊得毫无瑕疵的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弧度精准得如同量角器画出：“我听到了，乔恩小姐。”他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无可挑剔的疏离，“那么，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可以走了吗？”
乔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她看着汤姆转身离去的背影，步伐沉稳矫健，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无比，没有丝毫迟疑或虚浮。*就像他曾经笃信的那样，他感受到了那种‘无可动摇的强大’？* 可乔恩只觉得这强大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更令人不安的东西。汤姆变得陌生了，连哈利也是。这团迷雾，浓得让她心头发沉。
* * *
斯莱特林级长专属的寝室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这方不大的空间，此刻只属于他一个人。
汤姆几乎是立刻抬手，粗暴地扯下系得一丝不苟、象征优雅的领结，昂贵的丝绸领结像块破布般被他随手扔在冰冷的床单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头蛰伏不安、正疯狂冲撞着牢笼的野兽。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未能带来丝毫平静。
没有观众，无需伪装。
斯莱特林的毒蛇终于可以肆意展露獠牙，释放被压抑的狂躁。
房间里没有镜子，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一定又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比最浓烈的残阳还要凄艳，带着一种濒临破碎、却又极致冰冷的毁灭美感。
*是的，这一切都不正常！* 一个声音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尖啸。
那种久违的、令人窒息的绞痛，如同最细密的毒针，再次狠狠扎进他的心脏！虽然微弱，却无比鲜明，如同跗骨之蛆，根本无法忽略！这种被钝器反复凿击灵魂深处的痛楚，他太熟悉了。一年级那个冰冷的圣诞假期，在伦敦街十五号空荡荡的房间里，他就是被这种情绪反复凌迟，独自捱过了漫长的七天！
高挑英俊的少年猛地又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随着这个刻意的动作，那股翻腾的、名为“被遗弃感”的毒液似乎被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些。
*只是残存的毒素在作祟罢了！* 汤姆在心底对自己低吼，如同最严厉的法官下达判决。他需要证明！证明这剥离是彻底的！证明那些“软弱”已被日记本彻底吞噬！
他猛地抬起手，对着床底虚空一抓——“飞来飞去！”
一个雕刻着繁复魔文、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木盒应声而出，稳稳落在他摊开的掌心。盒盖弹开，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黑色日记本——他灵魂的第一块碎片牢笼。
他近乎粗暴地将日记本抓起，随手扔在一旁的书桌上。盒底，露出了那些被他珍藏的“纪念品”：一颗早已变形、布满铜绿的黄铜子弹（它曾嵌入哈利的血肉）；一支从中断裂、露出扭曲内芯的冬青木魔杖（哈利在翻倒巷巷战中被折断的武器）；一小块沾染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亚麻布片……每一件，都曾是那个“软弱”的汤姆·里德尔，对哈利·波特病态占有欲的扭曲证明。
汤姆看着这些“收藏品”，喉咙里滚出一阵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嗤笑。*愚蠢！可笑！令人作呕！* 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如今看来，只散发着令人反胃的软弱气息！
他大步走到角落那个冰冷的金属垃圾桶前，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快意，手腕一翻——哗啦！
所有的东西，子弹、魔杖碎片、染血的布片……连同承载它们的盒子本身，如同被丢弃的垃圾，倾泻而下，落入了空荡的桶底。
明天清晨，家养小精灵会无声地将它们收走，倒入某个施加了强效消失咒的垃圾场，彻底抹去它们存在的痕迹，如同从未出现过。
汤姆居高临下地、冷漠地注视着垃圾桶里那堆狼藉的“过去”，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掌控感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失落，只有无尽的得意与自我肯定——
*看！*
*这就是证明！*
*那些该死的情感，不过是被清除的残渣罢了！*
* * *
“汤姆，你这次的反应……很奇怪。”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慵懒地靠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舒适的沙发里，浅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像最精密的探针，长久地、不动声色地锁定在汤姆的侧脸上。马尔福家族或许轻佻傲慢，但在洞察人心方面，有着毒蛇般的本能。“我知道，”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哈利离开了。”
汤姆懒洋洋地翻过一页厚重的魔法典籍，黝黑的眼珠定在那些古老的文字上，没有丝毫偏移，仿佛阿布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他回答的语气更是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漫不经心：
“乔恩已经告诉我了，阿布。你用不着……再告诉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