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切进来，在林砚攥着的高考报名确认单上投下一片金斑。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张边缘，上面\"林砚\"二字的红墨迹在昨夜被他反复描摹，此刻倒像两道凝固的血痕。这是他昨夜在天台上坐了半宿的证据。
\"哥哥，该去确认报名了吧？\"姜棠抱着小熊挂件从后门探进头，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歪向一边，\"我问过教导主任办公室，说现在系统端口开放，咱们班就剩你还没确认了。\"
林砚应了声，把确认单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口袋。
经过讲台时，他鬼使神差摸出手机，先登录了省教育考试院官网。竟上回系统升级时，他曾梦见母亲白大褂口袋里的U盘，而U盘里似乎存着和教育系统相关的密钥。
输入考号的手刚悬在键盘上，屏幕突然跳转到审核结果页面。
林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本该显示\"审核通过\"的位置，赫然是刺目的\"未通过\"三个红字，下方备注栏里用加粗字体写着：\"因涉嫌学术不端行为，暂不具备高考资格\"。
\"操。\"他低咒一声，指节重重叩在桌沿。
后桌的男生被吓了一跳，探过头来又迅速缩回去，林砚此刻的眼神太凶，像被踩了尾巴的狼。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昭发来的消息：\"我在教务处监控室，五分钟后到教室。\"
林砚抓起外套往外走，路过走廊时正撞见抱着作业本的叶檀。
小姑娘鼻尖还沾着墨点，显然刚从校报编辑部跑过来：\"我听说你报名出问题了？
需要我帮忙挖——\"
\"先借你手机用。\"林砚直接抽走她手里的智能机，拨通教务处电话。
\"您好，这里是云港七中教务处。\"接电话的是王主任的新招的助理小张，声音甜得发腻。
\"我是高三（3）班林砚，查一下我的高考审核状态。\"
\"林同学啊，\"小张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刚收到匿名举报信，说你上回月考用了高科技作弊设备，还附了监控录像。我们也是按流程办事......\"
\"监控录像？\"林砚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哪场月考？\"
\"上周五的数学摸底考。\"
林砚冷笑一声，数学摸底考那天他提前半小时交卷，卷子上写满了自己推导出的新解题公式。那题他甚至用三种方法论证了标准答案的疏漏。\"把录像发到我邮箱。\"
\"这......王主任说暂时不能外......\"
\"现在发。\"林砚截断她的话，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否则我现在就带着校报记者去教育局。\"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三秒后，他的邮箱提示音响起。
\"给。\"叶檀不知何时摸出相机，镜头对准他的手机屏幕，\"我拍下来当证据。\"她发梢沾着碎纸片，显然刚从打印机前冲过来，\"我爸是《云港日报》社会版主编，我这就联系他。\"
\"顾昭。\"林砚抬头，正看见顾昭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教室。
她藏青格裙的褶皱被压得整整齐齐，发尾却沾着机房的静电，\"查网络日志。\"
顾昭没说话，直接把电脑推到他面前。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串绿色代码：\"今早六点十七分，有人用教务处管理员账号登录高考报名系统，修改了你的审核状态。操作Ip......\"她顿了顿，鼠标箭头停在一行数字上，\"指向教务处服务器。\"
\"王德昌。\"林砚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指腹重重碾过屏幕上的Ip地址。
上回在酒吧被灰狼围堵时，他就查到过王德昌收了周凯父亲的好处，现在看来，对方终于要彻底切断他的上升路。
\"我来比对时间轴。\"林砚闭了闭眼，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嗡鸣。
他能感觉到瞳孔在发烫，像被浸在冰蓝色的湖水里，眼前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清晰可触：监控录像的帧率、报名系统的修改记录、甚至走廊摄像头的时间戳，全都在思维沙盘中自动排列组合。
\"找到了。\"他突然拍桌，把叶檀和顾昭都吓了一跳。
屏幕上并排显示着两段监控：一段是他趴在桌上\"作弊\"的模糊画面，另一段是同一时间的走廊监控——画面里他正抱着一摞竞赛资料从办公室走出来，袖口还沾着数学老师刚给的红墨水。
\"帧率篡改。\"林砚用指甲敲了敲\"作弊\"录像的时间码，\"原片是24帧\/秒，这段被加速到48帧，所以看起来像是你在低头操作设备，实际上......\"他调出原片，画面里的\"林砚\"其实是在草稿纸上列公式，\"他们把我月考时打草稿的片段，和另一段走廊监控的时间轴强行拼接了。\"
\"卑鄙。\"叶檀的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我这就发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高考资格突遭取消？林砚被指作弊的监控竟是合成视频》。\"她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发梢随着动作晃动，\"我爸说能联系到省教育厅的人，最迟今晚就能施压。\"
\"等等。\"顾昭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目光盯着林砚泛蓝的瞳孔，\"系统提示知识星图稳定性下降到30%，他不能再用技能了。\"
林砚这才意识到太阳穴在突突跳，后颈沁出一层冷汗。
他扯松校服领口，从抽屉里摸出薄荷糖塞进嘴里：\"再撑半小时，等陈正来。\"
陈正是教育局派来的调查员，上周刚因为周凯篡改竞赛成绩的事找过林砚。
十分钟后，当叶檀把合成监控的证据副本递给他时，这个总板着脸的中年男人终于皱起了眉：\"我会调阅原始服务器数据。\"他扫了眼林砚泛蓝的瞳孔，又补充，\"另外，王主任刚才在教师会议上......\"
\"林砚同学，请到会议室一趟。\"
教导主任王德昌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他穿着熨得笔挺的灰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关于你涉嫌作弊的事，学校需要你当面说明。\"
林砚把书包甩上肩，经过王德昌身边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王主任——教务处的管理员账号，是不是只有您能登录？\"
王德昌的喉结动了动，镜片后的眼神闪过慌乱。
他推了推眼镜，假模假样地叹气道：\"小同学，我也是为你好。若真清白，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可以。\"林砚转身，逆光中他的轮廓像被镀了层金边，\"但我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说明。王主任，敢不敢开个公开听证会？\"
王德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盯着林砚身后，叶檀举着相机，顾昭抱着记录满数据的笔记本，连隔壁班的学生都探着脑袋往教室里张望。
\"你......你这是胡闹！\"他甩下这句话，转身快步往办公室走，皮鞋跟敲在地面上的声音又急又乱。
\"哥哥好帅！\"姜棠不知何时挤到人群最前面，小熊挂件在胸前晃啊晃，\"刚才王德昌的脸都绿了！\"
林砚揉了揉她的马尾辫，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突然想起昨夜天台上的记忆：母亲白大褂口袋里的U盘，和他此刻放在书包夹层里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U盘里到底存着什么？
为什么王德昌他们宁可伪造监控，也要阻止他参加高考？
\"去网吧。\"林砚突然说，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我需要查点东西。\"
顾昭立刻跟上，叶檀抱着相机也要跟，却被他按住肩膀：\"你去盯着听证会筹备，顾昭跟我就行。\"他冲姜棠眨眨眼，\"小棠棠帮我买杯冰可乐，要加双份薄荷。\"
出校门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摸着口袋里的U盘，听见系统在脑海里低吟：\"知识星图稳定性持续下降......\"但他不在乎。
网吧的霓虹灯在街角亮起时，林砚的手机又震了震。
他低头看了眼新消息，脚步微顿——发件人备注是\"小K\"，内容只有一个地址：\"云港路17号，老地方。\"
他勾了勾嘴角，把手机揣回口袋。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