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镜中故人与意外重逢
清晨的阳光透过纸门洒进房间，散兵被一阵轻柔的哼唱声唤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那个铺着软布的小篮子里，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块绣着樱花的帕子。
\"你醒啦？\"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跪坐在矮桌前，正在研磨某种草药，金色的长发用一根红绳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见散兵醒了，空放下研钵，擦了擦手，\"我煮了粥，要喝点吗？\"
散兵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经过一夜休息，他已经稍微适应了这个变小的身体。空的手指伸到他面前，掌心托着一个用半个核桃壳做成的小碗，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米粥。
\"......\"散兵盯着这迷你餐具，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接了过来。粥里加了切碎的野菜和一点鱼肉，味道意外地鲜美。
空笑眯眯地看着他小口喝粥的样子：\"昨晚睡得好吗？我担心你会冷，就给你加了条手帕。\"
\"多管闲事。\"散兵嘟囔着，却没像昨天那样直接拒绝对方的好意。他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要去那个神社正殿看看。\"
\"嗯？\"空歪了歪头，\"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散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部分坦白：\"我感觉那里有能帮我恢复原状的东西。\"
空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就去——\"
\"空大人！\"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空的话。门被拉开，一位粉色长发、穿着华丽巫女服的女子站在门口，狐耳微微抖动，金色的眸子带着狡黠的笑意，\"听说你捡到了有趣的东西？\"
\"神子老师！\"空惊喜地站起身，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您怎么来了？\"
八重神子轻盈地走进屋内，木屐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坐在核桃碗旁边的散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哎呀，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散兵警惕地站起身，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即使在这个世界，八重神子那副看透一切的笑容也让他感到不适。
神子蹲下身，与散兵平视：\"小家伙，你从哪里来的？\"
\"不关你的事。\"散兵冷冷地回答。
神子挑了挑眉，转头看向空：\"脾气不小呢。\"
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帽他只是...比较害羞。\"说着，他小心地将散兵捧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像是要保护他免受神子的\"骚扰\"。
神子见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影也在外面等着呢，不请她进来吗？\"
\"影大人也来了？\"空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忙向门口走去。
散兵听到这个名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抓紧空衣领的手指微微发颤，即使理智告诉他这个世界的雷电影不可能认识他，但数百年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空察觉到他的不安，轻声安慰道：\"别怕，影大人看起来很严肃，其实人很好的。\"
门再次拉开，一位紫色长发的高挑女子安静地站在庭院中。她穿着简约的和服，面容精致却缺乏表情，紫色的眼眸如同深潭般平静无波。当她的目光落在空肩头的散兵身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精灵？\"影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空点点头：\"是的，影大人。他叫阿帽，昨晚我在村子里发现的。\"
神子走到影身边，轻声道：\"不觉得眼熟吗？\"
影凝视着散兵，片刻后缓缓开口：\"他...很像曾经的倾奇者。\"
散兵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抬头。倾奇者？那不是...
空困惑地看了看影，又低头看向肩头的散兵：\"确实...有点像小白呢。\"
\"小白？\"散兵忍不住问道。
空的眼睛亮了起来：\"啊，我还没告诉你吧？小白是住在后山的另一个小精灵，他——\"
\"空。\"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带我们去见见他。\"
神子意味深长地补充：\"让这两个'相似'的小家伙见见面，说不定会有有趣的发现。\"
空似乎对这个提议很兴奋：\"好啊！小白见到阿帽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转头对散兵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们真的很像！\"
散兵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倾奇者...小白...这个世界的自己？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空开心地迈开步子，带着一行人穿过神社后院，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向山林深处走去。散兵坐在空肩头，能感受到对方轻盈的步伐和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气。空一边走一边向他介绍：\"小白是我三年前在后山发现的，当时他受了伤，我就把他带回来照顾。他性格很温柔，就是有时候会有点小脾气...\"
散兵听着空的描述，心中那种异样感越来越强。温柔、有点小脾气...这听起来确实像是他最初作为\"倾奇者\"时的性格。
小路尽头是一片开满野花的空地，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树下摆着几个小巧的木制家具——微型的桌椅、秋千，甚至还有一座精致的小房子。
\"小白？\"空轻声呼唤，\"你在吗？我带了新朋友来见你。\"
片刻的寂静后，樱花树的枝叶轻轻晃动。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树后探出头来——雪白的和服，深蓝色的短发，与散兵如出一辙的紫罗兰色眼眸。只是这个\"小白\"的表情更加柔和，眼中没有散兵那种锐利与防备。
\"空...\"小白的声音轻柔如风，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散兵身上时，突然停住了，\"这是...？\"
空小心地将散兵从肩头捧下来，放在掌心伸向小白：\"他叫阿帽，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小白走近几步，好奇地打量着散兵。散兵也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纯净、天真，没有经历过背叛与痛苦的\"倾奇者\"。
\"真的...很像。\"小白轻声说，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好，阿帽。\"
散兵不知该如何回应。面对这个如同镜中倒影般的自己，他感到一阵眩晕。数百年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踏鞴砂的温暖阳光，丹羽的背叛，博士的欺骗...所有那些将这个纯白人偶染黑的事件。
而现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笑容？
\"阿帽？\"空担忧地看着突然沉默的散兵，\"你还好吗？\"
散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
小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善解人意地后退一步：\"抱歉，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没有。\"散兵生硬地回答，随即转向空，\"你说要带我去神社正殿。\"
空眨了眨眼：\"啊，对！不过...\"他看了看一旁的神子和影，\"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想神子老师和影大人可能有些话要说。\"
神子轻笑一声：\"聪明的孩子。\"她走到小白面前，蹲下身，\"小白，最近感觉如何？\"
小白乖巧地回答：\"很好，谢谢神子大人关心。\"
影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个\"小人\"之间来回游移，眉头紧锁。片刻后，她突然开口：\"空，能让我和神子单独和他们谈谈吗？\"
空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他小心地将散兵放在小白身边的小桌上，\"我就在不远处，有事就叫我。\"
待空走远后，神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能告诉我们你们的真实身份吗？\"
小白困惑地歪了歪头：\"神子大人？我是小白啊...\"
散兵冷笑一声：\"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八重神子？\"
神子的狐耳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哦？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仅是你，\"散兵看向影，\"还有雷电将军——或者说，雷电影。\"
影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散兵耸了耸肩：\"显而易见。\"
小白惊讶地看着散兵：\"阿帽...你在说什么？什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散兵转向小白，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你还没发现吗？你就是我——或者说，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什么...？\"小白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苍白，\"我不明白...\"
影突然走上前，伸手轻轻抚摸小白的头：\"不必害怕。无论你来自哪里，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
这温柔的动作让散兵愣住了。在他的世界，影从未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他。那种被遗弃的痛楚再次涌上心头，他别过脸去，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神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看来，在你的世界，情况不太一样？\"
散兵没有回答。小白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走到散兵身边：\"你...经历过很多痛苦的事，对吗？\"
散兵猛地抬头，对上小白清澈的眼眸。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几百年前的自己——那个还会为他人着想的纯白人偶。
\"与你无关。\"散兵硬邦邦地说。
小白却出乎意料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散兵的手腕：\"但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空，有神子大人，影大人...还有我。\"
散兵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僵硬得无法动弹。这种直白的善意让他无所适从，就像阳光突然照进常年阴暗的角落，刺眼得让人流泪。
远处，空担忧地望着这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神子注意到了，向他招了招手：\"空，过来吧。\"
空小跑着过来：\"你们谈完了吗？\"
神子笑眯眯地说：\"差不多了。不过我想，这两个小家伙需要更多时间相处。\"她看向影，\"我们该回去了，有些事情需要讨论。\"
影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散兵和小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照顾好他们，空。\"
空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待神子和影离开后，空蹲下身，关切地看着两个小人：\"你们还好吗？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
小白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空。只是...知道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散兵依然沉默。空看了看他，突然提议：\"要不要去泡温泉？后山有个小温泉，很适合放松心情。\"
小白眼睛一亮：\"好啊！阿帽也一起来吧？\"
散兵本想拒绝，但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温泉的热气氤氲上升，散兵坐在一块特意为他准备的小木板上，远离另外两人。空和小白在稍远的地方，欢快地聊着天。透过雾气，散兵能看到小白脸上纯粹的笑容，和空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
这个世界的自己，被照顾得这么好...
一块小石子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打断了散兵的思绪。他抬头，看到小白不知何时游到了他附近。
\"空睡着了。\"小白轻声说，指了指靠在岩石上闭目养神的空，\"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散兵警惕地看着他：\"聊什么？\"
小白犹豫了一下：\"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在那里，影大人她...不喜欢你吗？\"
散兵的身体僵住了。片刻后，他冷笑一声：\"何止不喜欢。她创造了我，又抛弃了我。就像丢弃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小白的脸色变得苍白：\"怎么会...这里的影大人明明那么温柔...\"
\"那是你的幸运。\"散兵别过脸去，\"不是所有世界都这么美好。\"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但是...你现在遇到了空。\"
散兵愣住了。
\"虽然世界不同，但空就是空啊。\"小白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他会对所有人好的。所以...你也不是一个人了。\"
散兵看向熟睡中的空，金色的长发被水汽打湿，贴在脸颊上，表情宁静而安详。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像是冰封已久的东西开始松动。
也许...只是也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能找到一些自己早已失去的东西。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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