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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空洞的苏醒
帐篷内，油灯的火焰轻轻摇曳，在帆布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万叶坐在空床边，手中捧着一卷诗册，却已经许久没有翻动一页。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空沉静的睡颜上，红色的眼眸中盛满担忧。
派蒙蜷缩在空枕边，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她已经守了空整整一天，最终抵不过疲惫睡着了。
万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拂去空额前的一缕金发。指尖触碰到皮肤时，他微微一怔——空的体温似乎比早些时候更低了。
\"你到底吃下了什么东西...\"万叶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空的脸部轮廓，从眉骨到鼻梁，再到...
空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万叶的手僵在半空，屏住了呼吸。
\"空？\"他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又是一下颤动，接着，那双如同融化的黄金般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万叶的心猛地一跳，但随即沉了下去——那双眼眸中没有往日的灵动与温暖，只有一片空洞，仿佛有人将真正的空从这具躯壳中抽离，只留下一个精致的空壳。
\"空，你怎么样？\"万叶俯身靠近，试图在那双空洞的眼睛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空的头慢慢转向声源，目光与万叶相遇。那一瞬间，万叶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这不是空的眼神，至少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空。
睡梦中的派蒙翻了个身，嘟囔了几句梦话，但没有醒来。空的目光扫过派蒙，又回到万叶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万叶的心揪紧了。他轻轻握住空的手，那只手冰冷得不像活人。\"能坐起来吗？\"他柔声问道，一边小心地扶着空的上半身，帮他慢慢坐起。
空像个提线木偶般任由万叶摆布，坐稳后，他缓缓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帐篷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又落回万叶脸上。那种审视般的眼神让万叶感到莫名不安。
\"空，你还认得我吗？\"万叶握紧了空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担忧传递过去，\"我是万叶，枫原万叶。\"
空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认出的迹象。
万叶的喉咙发紧。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用最温和的声音继续道：\"你被盗宝团喂下了一种奇怪的果实，记得吗？在牢房里？平藏和派蒙也在...\"
依然没有反应。
万叶深吸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空突然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万叶的脸颊。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万叶浑身一僵。
空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感，让万叶的皮肤微微发麻。那只手缓缓描绘着万叶的脸部轮廓，从颧骨到下颚，动作轻柔却目的明确，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探索。
\"空...？\"万叶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确定是否应该阻止这种反常的接触。
空歪了歪头，金发滑落到一侧，露出他整张苍白的脸。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的字句让万叶如坠冰窟：
\"你是谁？\"
万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住空那只在他脸上游走的手，紧紧握住：\"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万叶啊，我们一起航行过，在死兆星号上...你还记得北斗吗？五郎？平藏？\"
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然空洞得可怕。然后，他又一次问道：\"你是谁？\"
万叶感到一阵眩晕。这不只是普通的失忆——空的样子就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最基本的认知能力。他必须立刻通知北斗和其他人。
\"你等一下，\"万叶松开空的手，站起身，\"我去叫北斗来，她可能知道怎么帮你...\"
他刚转身，就感到衣袖被拽住。回头看去，空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力道大得惊人。
\"别走。\"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万叶犹豫了。空现在的状态显然不正常，他不该单独留下他。但北斗必须知道这个情况...
\"空，你必须明白，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万叶尝试解释，\"我需要找北斗来帮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空突然发力，将他拉向自己。万叶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倾倒，为了避免压到空，他不得不伸手撑在床铺两侧，结果就是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将空圈在了怀中。
这个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万叶能闻到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星尘气息——即使经历了这么多，那股独特的气息依然没有消失。但现在，其中混杂着一丝陌生的甜腻味道，像是熟透到即将腐烂的果实。
\"空，等等——\"
空的唇贴了上来。
万叶瞪大了眼睛。这个吻冰冷而生涩，没有丝毫感情，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第一反应是推开空，但当他双手抵上空的肩膀时，一股奇异的麻痹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他的手臂失去了力气。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空体内涌出——紫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触须，从空的皮肤下渗出，缠绕上他的手臂，向他的身体爬来。
推开他。一个理智的声音在万叶脑海中尖叫。但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却在耳语：靠近他...接受他...成为一部分...
万叶的抵抗渐渐减弱。那些紫色雾气似乎带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不知不觉间，他的手从推拒变成了拥抱，将空更紧地搂在怀中。
当空的舌尖试探性地触碰他的唇时，万叶最后的防线崩塌了。他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一只手插入空的金发，另一只手环住他纤细的腰身。紫色雾气现在几乎包裹了他们两人，像一张贪婪的网，试图将万叶完全吞噬。
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掀开。
\"万叶，我拿了些药草来——\"北斗的声音戛然而止。
万叶如梦初醒，猛地转头。北斗和平藏站在门口，两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紫色的雾气仿佛有意识般迅速缩回空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空的眼神重新变得空洞，然后缓缓闭上眼，身体软软地倒向一侧，再次陷入昏迷。
\"等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万叶慌忙解释，一边小心地扶住空，让他平躺回去。
北斗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狐疑，而平藏的眼神则冷得像冰。
\"我们想的是哪样？\"北斗抱起双臂，海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看起来就是旅行者刚醒，你就迫不及待地...\"
\"他根本不认得我！\"万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空醒来了，但他失去了记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然后他突然就...就...\"
平藏已经走到床边，翠绿的眼眸审视着昏迷的空：\"就什么？\"
万叶的耳尖发烫：\"就亲了我。但这不正常，空的状态很不对劲。而且...\"他犹豫了一下，不确定是否应该提及那些紫色雾气。
\"而且什么？\"北斗追问，敏锐地察觉到万叶的迟疑。
\"有东西从他体内跑出来，\"万叶决定实话实说，\"紫色的，像是雾气，又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它试图...进入我的身体。\"
北斗和平藏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那个果实。\"平藏低声说，从袖中取出那片紫色果皮，\"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北斗接过果皮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普通的'梦魇之实'，它被改造过，加入了某种...寄生性的东西。\"
\"寄生？\"万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派蒙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
\"小声点。\"平藏警告道，目光扫过派蒙，确认她还在熟睡后才继续，\"我怀疑这种果实是用来作为载体，将某种力量或生物植入宿主体内。\"
万叶低头看着空平静的睡颜，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如果平藏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现在空体内可能寄宿着某种未知的存在。那些紫色雾气，那种反常的行为...
\"我们必须弄清楚这种果实的来源和目的。\"北斗将果皮还给平藏，\"盗宝团不可能自己研发这种东西，他们背后一定有人。\"
\"我已经派人去审问那些被抓的盗宝团成员了。\"五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进帐篷，犬耳因为警觉而竖起，\"有收获吗？\"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万叶，让他再次感到一阵尴尬。
\"空醒过一次，\"万叶选择性地汇报道，\"但他不认得任何人，状态非常反常，然后又昏迷了。\"
五郎走到床边，轻轻握住空的手，检查他的脉搏：\"比之前稳定了一些。\"他抬头看向万叶，\"他还说了或做了什么吗？\"
万叶的耳尖又红了。北斗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被万叶瞪了一眼。
\"他...很依赖接触。\"万叶谨慎地选择措辞，\"拒绝让我离开，而且...\"他顿了顿，\"体温异常的低。\"
五郎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细心地为空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不管那个果实里有什么，我们都要把它从空体内清除出去。\"
\"问题是，怎么做？\"平藏靠在帐篷支柱上，双臂交叉，\"我们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北斗突然拍了下手：\"等等，我记得在纳塔时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当地传说中，有一种古老的巫术，可以将'灵'植入果实中，让人吃下后成为宿主。\"
\"灵？\"万叶皱眉，\"像是...灵魂？\"
\"更接近一种能量体。\"北斗解释道，\"据说能够影响宿主的行为，甚至慢慢取代宿主的意识。\"
帐篷内一片寂静。五郎的尾巴不安地摆动，耳朵完全贴伏在头上。平藏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万叶则凝视着空的脸，回想起那些紫色雾气试图侵入自己体内的感觉——冰冷、贪婪、充满占有欲。
\"如果真是这样，\"万叶轻声说，\"那么现在空体内的'灵'，或者说那个能量体，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表现在行为异常和记忆丧失上。\"平藏补充道，眼神复杂地看了万叶一眼，\"以及...异常的亲密举动。\"
万叶假装没注意到平藏话中有话。五郎则困惑地看了看两人，但没有追问。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北斗打破沉默，\"我会派人去联系我在纳塔的旧识，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这种巫术的更多资料。\"
\"我去审问那些盗宝团。\"平藏站直身体，\"天领奉行的审讯技巧比反抗军更...系统化。\"
五郎的耳朵抖了抖，但没有反对：\"我去准备些药物，至少帮空稳定身体状况。\"
\"我留下照顾空。\"万叶说，然后迅速补充，\"以及派蒙。\"
北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别再做'出格'的事。\"
万叶刚要反驳，平藏已经转身离开帐篷，北斗也跟着出去了。五郎最后检查了一遍空的状况，对万叶点点头：\"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万叶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盯着空平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吻...那种冰冷又炽热的触感...还有紫色雾气试图侵入体内的诡异体验...一切都不像是空会做的事。但另一方面，当空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别走\"时，那种脆弱又依赖的语气又确实像是空会说的话。
\"你到底怎么了...\"万叶轻声问道，手指轻轻拂过空的金发，\"我该怎么帮你？\"
派蒙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空的衣袖，仿佛即使在梦中也不愿与他分离。
帐篷外，月光被乌云遮蔽，营地笼罩在一片不祥的黑暗中。远处，平藏站在审讯帐篷外，手中把玩着那片紫色果皮，翠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管你是谁，\"他对着黑夜低语，\"敢对空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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