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黑市的战斗尘埃落定，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先前还充满喧嚣与危险的空间，此刻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横七竖八的尸体铺陈在地面上，破碎的物件散落其间，昏黄的光线摇曳着，将那些凝固的死亡姿态拉成扭曲的阴影。
冷清站在狼藉的中央，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衣物纤尘不染，与他脚下流淌汇聚的血泊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堆待处理的垃圾。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倒毙的守夜人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残酷的收割与他无关。
只是随意地侧过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仅存的几名古神教会成员耳中：“川境以下的废物，处理掉。川境和川境以上的尸体，全部留下，一具也不许动。”
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命令，仿佛留下这些尸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便已转身，步伐从容稳健，皮鞋踏过粘稠的血迹，径直穿过这片死亡之地，朝着外面走去，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无关紧要的散步。
阡陌和呓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立刻紧随其后。
阡陌步履无声，像一道依附在冷清影子里的幽灵；呓语则下意识地压低了头上的礼帽檐，跟上了冷清的步伐。
三人很快离开了这片修罗场，将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留在了身后。
他们回到了那间奢华的私人包厢。
厚重的门扉隔绝了外界的混乱与污秽，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柔软昂贵的地毯，天鹅绒包裹的座椅，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雪茄和香槟的清冷香气，水晶吊灯洒下柔和温暖的光芒。
环境的强烈反差让刚才的杀戮显得更加不真实。
呓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那股血腥气压出胸腔。
他抬手，郑重其事地摘下了那顶标志性的黑色礼帽，一丝不苟地抚摸着帽檐，仿佛在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思绪。
他看向已经悠然落座在沙发主位的冷清，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敬畏和后怕的复杂情绪：“冷代理会长，您是……真的狠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们最后都投降了，真的……完全投降了。按我的性子，最多就是用灵魂印记把他们统统契约了，废物利用嘛。”
“可您……您当着剩下那个人的面，把其他的全都杀了……”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没再说下去，只是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夸张的唏嘘，“实在是太残暴了～”
呓语咧了咧嘴，
露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
跟眼前这位会长一比，他忽然觉得自己平日里那些操控人心、玩弄灵魂的手段，简直善良得像个刚入行的见习牧师。
冷清，这家伙上辈子怕不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吧？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漠然和对生命的轻蔑，绝非一日之功。
一旁的阡陌脸上也掠过一丝细微的震惊，但很快就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她对冷清的行为
没有丝毫的质疑或不赞同。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强大的体现。
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都完整地交付给了他，剩下的就只是跟随，
无条件的依从。
此刻，她轻盈地走到冷清身边，没有言语，只是自然而然地伸出纤细的手臂，从后方轻轻环抱住冷清的肩膀，身体微微倚靠着他，像藤蔓攀附着坚实的树木，
寻求着一种稳固的安全感。
冷清感受到身后的柔软和温度，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阡陌近在咫尺的脸上。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但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你刚刚在外面……喊我‘亲爱的’？”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喜是怒，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称呼，适合吗？”
阡陌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一种慵懒而满足的磁性。
她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脸颊更贴近了冷清的颈侧，呵气如兰：“不合适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您都已经把我的身子夺了去，彻彻底底地占有了，难道我还不是您的人吗？况且……”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女人呐，骨子里都是慕强的。您足够强，强到令人窒息。那么，我阡陌就认定您了。”
“这辈子，我跟定您了。做您身后坚实的后盾也好，做您手中最锋利、最听话的那把刀也罢，我都无所谓～”
冷清听着她这番直白又带着强烈依附意味的话语，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
他微微晃了晃头，似乎在评判一件有趣的物品，“有意思的家伙～”
这评价不知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
随即，他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姿态放松，目光扫过怀中的阡陌和对面略显拘谨的呓语，话锋一转：“其实……”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对于这个世界的全貌，我所知并不深入。不如……你们来给我讲讲？”
他的语气很随意，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心中一凛，“我劝你们，最好原原本本地说，不要添油加醋。”
冷清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未来我总会了解的，现在不过是提前听听。如果……你们说的和事实差距太大的话……”
他没有说完，只是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我可是会亲自来找你们麻烦的～” 那“麻烦”二字，透着森然的寒意。
呓语被他看得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赶紧表态：“呃……明白，明白！冷会长您想问啥？”
“我们知道的，肯定不敢隐瞒！”
冷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包厢华丽的天花板，投向了未知的虚空深处。
他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最根源的问题，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探寻实质的凝重：“迷雾……那笼罩世界，催生神秘的迷雾，到底……是怎么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阡陌率先给出了回应。她依旧偎在冷清身旁，
但声音清晰而认真：“外神。”
她吐出这两个字，随即补充道，“不过，指的不是大夏之外的那些其他神系的神明，比如奥林匹斯、阿斯加德那些。”
“而是……” 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敬畏与神秘，“来自宇宙之外的存在。”
“就是那些……不可名状、无法理解、仅仅是存在就足以让人疯狂的家伙～”
“不可名状……” 冷清低声咀嚼着这个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搜寻着匹配的信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几个光怪陆离、常人难以理解的名词从他口中低语而出：“你是说……旧日支配者？克苏鲁？还有那什么外神三柱神？奈亚拉托提普？还有那个……什么盲目吃什么鱼的……阿撒托斯？”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像是在确认自己记忆中某些荒诞传说的片段。
阡陌和呓语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冷清竟然能直接点出这些只在最隐秘典籍或疯狂呓语中流传的名讳。
阡陌疑惑地眨了眨眼：“啊？您……您这不都知道吗？” 呓语也在一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惊讶。
然而，冷清脸上的表情却并非恍然大悟，反而慢慢凝结成一种冰冷的、带着浓烈嘲讽意味的笑容。
“呵呵……呵……”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充满了某种洞悉荒谬后的玩味，“还真有意思……是阿撒托斯之类的外神吗？”
他笑声渐歇，目光变得异常明亮锐利，在阡陌和呓语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既然是这样……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一个想法？” 他缓缓地问道。
阡陌和呓语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忐忑。
呓语忍不住追问：“什么想法？冷会长，您想说什么？” 他实在跟不上这位会长跳跃又充满危险气息的思维。
阡陌则更直接，她轻轻捏了捏冷清的肩膀，发出慵懒而略带催促的低笑：“亲爱的～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听听嘛～”
冷清猛地站起身。
他的动作并不剧烈，
却带着一股骤然爆发的力量感，瞬间打破了包厢内原有的平和氛围。阡陌环抱的手自然地松开，和呓语一起，带着困惑和些许期待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冷清站定，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迷离的灯火，映在他挺拔的身影上。
他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淡漠或嘲讽，而是浮现出一种近乎狂妄的、充满野心的神采。
他微微扬起下巴，
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投向了浩瀚无垠的星空深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地回荡在华贵的包厢内：
“你们古神教会的宗旨，不是宣扬终将到来的黑暗诸神时代吗？不是要迎接那些所谓的外神降临吗？”
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实质般刺向阡陌和呓语，嘴角勾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狂热与野心：
“那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空气中：
“——自己成神吗？！”
“自己成为凌驾一切的神明！将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将这芸芸众生，这世间万物……统统踩在脚下！”
他向前踏出一步，气势逼人。
提到克苏鲁和阿撒托斯时，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还有像那什么克苏鲁、阿撒托斯……”
他嗤笑一声，眼神睥睨，“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我印象中那种存在，但就以现在这迷雾的表现来看……”
他手指随意地指向窗外那永恒的、翻涌不息的灰白色壁垒，“如果这真是它们释放出来的东西，那你们口中的这些‘外神’，也不过如此！这种程度的力量……很一般。”
呓语已经完全懵了，
嘴巴微张，像是第一次认识冷清：“您……您到底想说什么？” 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完全超出了他过往认知的范畴。
冷清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端自信、疯狂野心和冷酷算计的笑容。
他俯视着眼前的两人，声音压得低沉而充满磁性，如同深渊的低语，却又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跟我混。”
“古神教会，依旧是古神教会。”
“只不过……宗旨改一下。”
“消灭，或者统治全世界的人类。这些，都不过是过程。”
“我们最终的目标是——”
他再次停顿，眼中燃烧着仿佛要焚尽一切的火焰，缓缓地、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宣言：
“将那些所谓的神明，包括你们恐惧的外神也好，其他神系的神也罢……统统踩在脚下！”
“由我们……”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权柄拥入怀中，声音如同宣告神谕般洪亮而充满力量：
“……来登上这个世界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