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的问题并不算难答。
问：百年绛珠草是你采的？
答：是。
问：从哪里采的？
答：小锅山。
问：具体点，小锅山哪里？
答：就一直走一直走，有个高高的山崖，灵草就在崖下三五丈。
问：你一个人爬下去采的？没有帮手？
答：是啊，当时我差点掉下去摔死。
慕容雪听完皱眉。
秦墨心下不耐烦她这种审犯人似的问法，便也不理她，只低头数蚂蚁。
不一会儿，听慕容雪再问：你见过那只灵岩猫没？
秦墨再答：哪只？这里哪来的猫？正好所里耗子多，我去抓来当宠物。
慕容雪的眉头皱得更紧，看秦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骗子。
等了会儿，听她不甘心地追问：你真没见过？你不是靠它才采到的灵草？
秦墨咧嘴呲牙，憨憨一笑：“慕容姑娘，你都预设答案了，还来问我作甚？我如果不承认，你是不是要这般问到天明，问到我肯承认为止？”
好个牙尖嘴利的大骗子！哼！
慕容雪一时语塞，不过她马上察觉刚才确实心急了些，便冷哼一声，偏过了头去。
秦墨见她小脸发红，不由暗自撇嘴，心说：这姑娘不实在，哪怕你干脆点，我都会给你指个地儿去。你这上来就像审犯人一般，还怀疑我的能力，傻子才和你说实话。”
上次狩猎，归来的途中秦墨见过几道宝光，还寻思以后缺钱时再去挖取，也不算说谎。
当然，秦墨也承认，和蓝若兮等人比起来，慕容雪已经算是最和善的云岚宗弟子了，起码她愿意找师姐要正阳丹搭救自己，现在也没拿宗门身份要挟。
这般想着，秦墨的心态平和了些，此时见她窘迫，便咳了一声说：“我倒是知道几个采灵草的地方......”见慕容雪转过头来，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找绛珠草做啥，还有，你和那蓝副使是啥关系。”
先前他以为慕容雪要拿绛珠草炼制驻颜丹，自打知道这灵草也是炼制不老丹的材料，自然就将二者联系到了一起。
不老丹里面藏着蛊卵，断然不是好东西，如果慕容雪真要拿去害人，自己绝不可能帮忙。
还有，那蓝若兮娇纵，所谓近墨者黑，秦墨可不想帮了忙倒惹来一身是非。
想到“近墨者黑”，秦墨心下一阵好笑，也不知道慕容雪将来会不会变成“慕容黑”。
这般想着，秦墨忍不住嘿嘿低笑出声。
笑声落在慕容雪耳中，本来失望的她顿时又生出了希望，定定看着秦墨说：“你如果真能找来灵草，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嗯。秦墨被她看得心虚，敷衍着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数蚂蚁。
不一会儿，听慕容雪再度开口，声音柔和舒缓：“我自小跟着爷爷长大，后来也是爷爷将我送到云岚宗修炼。可惜他生了重病，我找不少人看过，都说是寿元到了。”
轻叹一声，若有若无，“我听说门里有种不老丹，吃了可延寿，便也想炼上一炉。无奈我辛苦找来丹方，拿了你的绛珠草，结果却炼废了。眼看爷爷的病越来越重，我、我......”
话没说完，埋头啜泣，呜呜咽咽的声音搅得秦墨心神不宁。
秦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说不说实话都不好，因此感到无比为难。
偏过头去她，正看到一角耳廓，淘气似地镶在那处，在月光下更显莹白如玉，心下不禁一跳。
秦墨一时间口不应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慕容姑娘，我理解你的孝心，但是那不老丹不是好东西，还有，人死不能复生......呸！人都有一死......”
哇哇！慕容雪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秦墨挠头，心下懊悔不已。
幸好就在他要抓破头皮时，慕容雪终于停了下来。
她抹了把脸，偏过头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是我自己舍不得。我从最底层弟子一路练上去，如今成了精英弟子，结果却连唯一的亲人也救不了，呵。”鼻音浓重，苦笑摇头。
秦墨听她说“精英弟子”，暗自佩服，但是不敢再开口，只能做个闷嘴葫芦。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雪调整了心态，语气变得正常：“我那时炼丹缺材料，都是蓝师姐替我找来的，我对她很感激。她这次来找你，还是焚尸堂的事，你要不忙的话就抓紧过去吧。师姐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看谁都不顺眼，等回到山上就好了。”
“你不要灵草了？”秦墨对她给蓝若兮的评价不置可否。
“不过是我自己的心结罢了。”
慕容雪摇头，“如你所说，我就算炼成了也不敢拿给我爷爷吃。”忽然皱眉：“你怎么知道不老丹不是好东西？”
“呃......我有个朋友，吃了不老丹遭了不幸。”秦墨匆忙间编瞎话。
因为怕她追问，秦墨赶紧说了两处灵草地点，反正自己现在不需要，被别人采了还不如给慕容雪做人情。
慕容雪果真没再继续追问，她记下地点后扬起脸冲秦墨一笑：“想不到你不仅牙尖嘴利，见识还不少，怪不得师姐肯来找你帮忙。”
她在门中以苦修居多，平日里有了心事，除了爷爷，绝不肯和别人诉说，如今对秦墨倾诉一番，心结借此解开，连日的苦闷终于消散，恢复了几分本性。
秦墨听出她在打趣，便只嘿嘿傻笑。
“我就和你说多一些，让你再长长见识。”
慕容雪也跟着笑了一声，“你见到的那只皮球怪物叫做缓冲体，是用来对付传染病的。”
秦墨听了心下一紧，便听她问：“你知道我说的传染病吗？”
秦墨连忙摇头。
“不应该啊，我听师姐说你烧了三十二具僵尸，还有许多病尸，焚尸堂里的同门都说你是传奇人物。”
慕容雪只迟疑一瞬，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他们倒是说你命硬，所以不怕那病。你可能不知道，师姐堂里平时烧尸都要佩戴特制符箓，默诵独门经文，否则被那病尸传染，后患无穷。”
似乎见秦墨惊慌，莞尔一笑，露出两排晶莹细白的牙齿：“你也不用太担心了，那病因人而异，你要染早就染上了，染不上的怎么也没事。”
啊？秦墨惊讶，可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
魂丝那东西说到底，还是与个人心性相关，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是......
“可是这里并没有传染病啊？”秦墨提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