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污秽血龙的咆哮如同亿万冤魂的丧钟,震得北都新基的殿宇簌簌落尘!粘稠的暗红血光如同倒悬的污秽天河,裹挟着湮灭一切的恶意,朝着御阶之上那单薄的明黄身影…倾泻而下!空洞的龙目之中,只剩下对吞噬“伪帝”、夺取“正统”龙气的极致贪婪!
石亨僵立在御阶边缘,手中的血诏滚烫如烙铁,暗红的龙玺印记疯狂跳动,似欲脱绢而出,投入那真正的污秽源头!他脸上交织着狂喜、恐惧与即将被抛弃的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殿内残存的忠臣与甲士,在滔天龙威下如同狂风中的枯草,连呼吸都已停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血光吞噬一切!
千钧一发!
新帝——那身着明黄常服的少年,终于动了!
面对灭顶之灾,他脸上竟无半分惊惶。那双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亘古的星光流转。宽大的龙袍袖口下,那柄尺余长的纯白短剑,被他看似随意地…向前…递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撕裂空间的锋芒。
只有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时光本身的…纯白光芒…自那短剑剑尖的印记之上…悄然…亮起!
光芒初现时,微弱如萤火。
然而,就在那污秽血光即将触及少年衣袂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超越了声音概念的…时空凝滞之音…无声地…扫过了整个北都!
时间…凝固了!
俯冲的血龙,庞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入无形的琥珀!每一滴飞溅的污秽血浆,每一缕翻腾的怨毒黑气,每一片被龙威掀起的尘埃瓦砾…都保持着前一刻的狂暴姿态,凝固在半空之中!那足以湮灭万物的污秽血光,距离新帝的眉心仅有寸许,却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叹息之壁,再难寸进!
空间…冻结了!
整个新朝行在,连同其上空的血龙、黯淡的社稷剑虚影、下方惊骇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绝对的静止!风停了,声音消失了,连光线都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活力,只剩下那一点自短剑印记亮起的纯白光芒,成为这凝固时空里唯一“活”着的光源!
“时…时空…冻结?!”顾青词人剑合一的身影悬于煌煌剑光之后,她的剑魂意志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震颤!这感觉…与当初南京浩劫时,那身着飞鱼服的恐怖存在(陆炳)冻结时空、抹除深渊奇点的威能…何其相似!不!甚至…更加纯粹!更加…绝对!仿佛这柄短剑,就是那冻结时空伟力的…核心载体!
新帝手持短剑,如同执掌时间的君王,在这片绝对静止的领域内缓缓前行。凝固的血光在他身前自动分开,如同沉浮的波浪。他步履从容,踏过凝固的尘埃,走向那被钉在空中的污秽血龙。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血龙那狰狞的龙首上,而是穿透了那粘稠污秽的龙躯,死死锁定了血龙心脏核心处——那里,并非实体,而是一枚由最精纯的怨毒、野心、背叛之念与深渊污秽熔铸而成的…暗金色…扭曲龙玺!龙玺之上,无数细小的亡魂面孔在无声哀嚎,正是这血龙力量的源泉与意识核心!
“人心之暗…龙脉之噬…朱氏正统?”新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冰冷,“不过…是沉溺于权欲与名分的…冢中枯骨罢了。”
他停在了血龙心脏之前,近在咫尺。手中纯白短剑,剑尖那一点白芒,如同苏醒的星辰,缓缓…对准了那枚疯狂搏动、散发着不祥暗金的…扭曲龙玺!
“此间…无正统。”
“唯有…薪火永燃。”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一点纯白光芒…骤然…暴涨!
并非能量的爆发,而是一种…“解冻”的指令!
凝固的时空,以那纯白剑尖为核心…猛地…恢复了流动!
“轰隆——!!!”
时间与空间恢复的洪流,裹挟着血龙俯冲的余势与污秽血光被强行凝滞积累的恐怖势能…轰然爆发!如同被强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开!
然而,这股足以将整个北都新基彻底抹平的毁灭洪流,其冲击的方向…却被那纯白剑尖精准无比地…引导、…约束!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污秽,所有的湮灭之意…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收束成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血煞洪流,顺着纯白剑尖的指引…狠狠地…灌入了血龙心脏处那枚扭曲的暗金龙玺之中!
“不——!!!” 血龙那被冻结的意识刚刚恢复,便发出了震裂灵魂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尖啸!它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烧红的钢针!凝聚了它所有力量与意识核心的龙玺,在自身毁灭力量的反噬与那纯白光芒的“净化”双重冲击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咔嚓!咔嚓!”
暗金龙玺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就是现在!青词!!” 新帝清朗的厉喝如同惊雷,在顾青词剑魂意志中炸响!
无需言语!人剑合一的顾青词早已蓄势待发!那柄融汇了社稷剑残骸精华、朱见深帝王残魂开锋之力、万民心火灵光的煌煌之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越长鸣!
“铮——!!!”
剑光如龙!玄黄与炽白交织的光芒撕裂了刚刚恢复流动的空气!剑魂顾青词的意志燃烧到极致,带着对帝王牺牲的无尽悲恸、对污秽邪魔的滔天怒火、对守护山河的决绝信念…以身化剑!悍然…刺向了血龙心脏处…那枚布满裂痕的暗金龙玺!
“嗤——!!!”
煌煌剑光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龙玺的核心裂痕!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炽白心火对污秽怨毒的绝对净化!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污秽的腐肉上!刺耳的金化灼烧声震耳欲聋!暗金龙玺在煌煌剑光的冲击下剧烈颤抖、扭曲!无数细小的亡魂面孔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随即在炽白心火的焚烧下…灰飞烟灭!
龙玺表面的裂痕疯狂扩大、蔓延!粘稠的暗金污秽如同被点燃的油脂,从裂痕中疯狂喷溅、燃烧!血龙庞大的身躯随之剧烈抽搐、痉挛,发出濒死的哀鸣,构成龙躯的污秽血浆大片大片地蒸发、溃散!
“不…吾乃正统…朱氏江山…”血龙最后的意识充满了不甘与怨毒,死死锁定着近在咫尺的新帝,“汝…究竟…是谁?!”
新帝手持纯白短剑,纯白的光芒映照着他平静的侧脸。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枚在煌煌剑光下飞速崩解的龙玺,看着血龙那由污秽凝聚的庞大身躯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崩塌、消散…最终,目光落在了剑光之后,那与剑合一、燃烧着心火的顾青词虚影之上。
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这位少年帝王沉静的眼底…一闪而逝。有释然,有决断,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歉意。
就在暗金龙玺即将被彻底焚灭、血龙之躯完全溃散的最后一刻——
异变陡生!
新帝手中那柄纯白短剑,剑尖那点纯白印记,在持续释放了冻结时空、引导反噬、净化龙玺的浩瀚伟力后,其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
原本纯粹稳定的纯白光芒,此刻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明灭!剑身之上,那些流淌的、象征着时空规则的细微光纹,如同过载的电路般疯狂闪烁、扭曲、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时空本身反噬的…巨大拉扯力…猛地…从短剑印记深处爆发出来!
“呃!”新帝闷哼一声,持剑的手臂剧烈颤抖!他那沉静如深潭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凝重与…一丝无法抗拒的疲态!他试图稳住剑身,压制那失控的时空之力,但短剑仿佛变成了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抽取着他身上那属于新生帝王的龙气与…某种更深层的本源!
“陛下?!”顾青词正全力催动剑光净化龙玺残骸,感应到新帝的异状与那纯白短剑失控的恐怖气息,剑魂意志瞬间绷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
“走!”新帝猛地抬头,看向顾青词,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不容置疑!那眼神中,是托付,是诀别!
话音未落——
“嗡——!!!”
纯白短剑的印记…轰然…炸开!
不是能量的爆炸,而是…一种空间的…塌陷!
以短剑为核心,一个边缘流淌着深邃暗银光泽的…微型…空间旋涡…凭空生成!旋涡疯狂旋转,散发出恐怖到极致的吸力!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时空本身!更是…针对手持短剑的新帝!
新帝身上的明黄龙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周身散发的新生龙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被那旋涡疯狂吞噬!更可怕的是,他整个人的身影,都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要被那旋涡强行…拉入另一个维度!
“不!”顾青词目眦欲裂!煌煌剑光瞬间舍弃了即将彻底焚灭的龙玺残骸,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斩向那吞噬新帝的旋涡!剑魂的意念只有一个念头:斩断那吸力!救下陛下!
然而!
剑光斩入漩涡边缘的暗银光泽,如同泥牛入海!那并非力量可以抗衡的领域!那是…更高层次的规则之力!
“守好…山河…”新帝的身影在旋涡的拉扯下已变得极其淡薄,他最后的目光越过顾青词的剑光,投向了下方混乱的朝堂,投向了天穹上黯淡却依旧存在的社稷剑影,最终定格在那彻底崩碎、化为最后一点污秽火星的暗金龙玺之上…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释然却又冰冷的弧度。
下一刻!
纯白光芒猛地一敛!
暗影旋涡…骤然…收缩!
新帝的身影…连同那柄失控的纯白短剑…
彻底…消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片因空间剧烈扰动而产生的、细微的…时空涟漪…缓缓荡漾。
“陛…下…?”顾青词的煌煌剑光悬停在空中,剑魂意志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与空洞。人剑合一的光辉剧烈闪烁,几乎溃散。刚刚燃起的希望,亲手斩灭邪龙的决绝,瞬间被这匪夷所思的变故…击得粉碎!
新帝…消失了?被他自己手中的剑…吞噬了?!
***
**南京,薪火之门。**
就在新帝消失、纯白短剑失控的同一刹那!
“嗡——!!!”
那扇高悬于南京上空、流淌着玄黄混沌光辉的薪火之门,猛地…剧震!
门内,那轮炽白燃烧、引导鸿蒙伟力滋养大地的薪火真形骄阳,其核心深处…那枚由陆炳留下、曾守护龙胎剑种的纯白印记…骤然…亮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光芒穿透了薪火之门,如同探照灯般投射在门外的混沌虚空之中!光芒并非散射,而是…急速地…凝聚、勾勒!
眨眼间!
一幅…由无数璀璨星辰构成的、复杂玄奥到无法理解的…庞大星图…赫然…显现在薪火之门外的虚空之中!
星图缓缓旋转,散发着苍茫、古老、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秘密的气息。星图的核心,一点格外明亮的星光,正对着…北都的方向!
更令人心悸的是!
当这星图显现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漠然、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锁定”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自那星图核心的明亮星光中…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整个中原大地!
这波动扫过的瞬间:
* 北都龙脉深渊,那柄深埋黑暗尘埃的社稷剑残骸,剑脊上那点融合了玄黄金芒的纯净白芒,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 正在消散的污秽血龙最后一点残魂火星,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彻底湮灭!
* 行在殿内,石亨手中那卷因血龙溃散而瞬间黯淡、失去所有邪异力量的血诏,连同那暗红的龙玺印记…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飞灰!石亨本人如遭雷击,浑身精血仿佛被瞬间抽干,皮肤肉眼可见地干瘪灰败下去,发出嗬嗬的惨嚎,瘫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死寂!
* 而刚刚被顾青词剑光净化之力抚慰、恢复清明的南京、北都乃至所有被波及的百姓,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渺小感,仿佛被冥冥中某个无法想象的伟大存在…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星图…只显现了数息。
随即,光芒收敛,星图隐没于薪火之门后。
那冰冷的意念波动也随之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
北都新朝行在,一片死寂。
污秽血龙已彻底消散,连一丝尘埃都未留下。天空的污秽血光褪去,露出劫后惨白的冬日天穹。受创的山河社稷剑虚影依旧高悬,光芒黯淡,却不再摇摇欲坠。
御阶之上,空空如也。唯有几片被撕裂的明黄龙袍碎片,在冰冷的寒风中…缓缓飘落。
顾青词的人剑合一之躯缓缓降落,煌煌剑光收敛,显露出她虚幻却凝实的身影。她单膝跪在御阶前,颤抖的手拾起一片龙袍碎片,上面残留着一丝微弱却纯净的…龙气。剑魂的意志如同被冻结的火山,巨大的悲恸与更深的迷茫在其中翻涌。
陛下…朱见深…为了守护社稷剑与龙脉,在饕餮腹中湮灭。
新帝…这位手持纯白短剑、冻结时空、最终却神秘消失的少年…又是谁?那柄剑…那星图…陆炳…“守好你们的火”…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石亨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瘫在御阶之下,形如枯槁,眼神空洞,只有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散发着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他手中的血诏早已化为飞灰,野心与力量一同被剥夺。
残存的文武百官,在经历了血煞侵蚀、时空冻结、血龙降临、帝踪成谜的连番巨变后,如同惊弓之鸟。他们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御阶,看着跪地的顾青词,看着瘫倒的石亨,再看看天穹上黯淡的社稷剑…巨大的权力真空与对未来的恐惧,比任何时刻都更加沉重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谁为君?谁主社稷?
这柄守护了山河的剑…又将…指向何方?
寒风卷过废墟,呜咽如泣。
顾青词紧紧攥着那片残留龙气的衣角,缓缓站起身。她虚幻的身影在寒风中挺立如标枪,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惊惶茫然的脸,最终投向那高悬的社稷剑,投向南方那扇重归平静的薪火之门。
剑魂的意志在巨大的悲恸与迷茫中,艰难地凝聚起最后一丝锋锐。
无论前路如何迷雾重重,无论那星图代表着何等莫测的天威…
剑在。
山河在。
薪火…未绝!
她抬起手,指尖一点微弱的、融合了玄黄与炽白的心火之光…悄然…点亮。光芒虽微,却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
“火…在何处?” 下方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微弱的疑问。
寒风呼啸,无人应答。
唯有那高悬的社稷剑,剑脊之上,无数黯淡的心象光影中,一点微弱的星火…倔强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