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神道死寂如墓破碎汉白玉冰冷刺骨渗入朱祁钰焦黑躯壳每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都如同通往虚无的渊口意识在混沌黑海中沉浮无数碎片尖啸碰撞——龙椅的冰冷深渊魔龙的毁灭凝视骸骨祭坛的污秽建文龙魂贯入胸口的悲恸朱祁镇幽暗金瞳的怨毒最后是那遮天蔽日覆盖着亿万痛苦面孔的暗红巨手……碎片如同磨盘碾磨着最后一点微光。
冷。
比地底暗河更刺骨比骸骨祭坛更死寂从破碎躯壳蔓延至灵魂深处将最后一点挣扎的念头都冻僵。
也好……就这样沉下去……这残破江山这污秽龙气这永无止境的背叛与杀戮……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熄灭坠入永恒黑暗刹那。
眉心。
一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温热突兀浮现。
不是太祖龙魂的霸道煊赫不是深渊龙气的死寂冰寒更非建文龙魂燃烧的悲恸。
温润厚重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深处涌出的第一缕泉眼带着悲悯与承载万物的暖意。
这暖意如此微弱却异常坚韧顽强抵住了意识沉沦的深渊。
朱祁钰焦黑如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那点暖意并未停止它如同拥有生命般自眉心向下流淌极其缓慢极其小心沿着濒临破碎的经络、碳化的血管、断裂的骨骼缝隙……艰难游走所过之处焦黑死寂的裂痕深处竟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莹白光泽如同被甘泉浸润的枯木深处萌发的一星生机。
暖流最终汇入心口那片早已枯竭、只余下焦黑窟窿的帝王龙气本源所在。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共鸣从朱祁钰身下破碎的汉白玉神道传来!
这共鸣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厚重如同沉睡巨龙的脉搏!
神道两侧那些断裂倾颓的石像生——麒麟的断角辟邪碎裂的头颅石马折断的四肢石翁仲残破的衣冠……在共鸣响起的瞬间其基座与大地接触的缝隙间竟同时亮起一点微弱的、同样温润厚重的土黄色光芒!
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承载山河的沉凝气息!它们如同受到召唤的星辰自断裂的石像生基座流淌而出无声无息汇入朱祁钰身下的汉白玉神道如同无数条细微的土黄光流沿着神道古老的纹路、碎裂的缝隙迅速向前蔓延最终全部涌向他心口那点微弱的暖意!
地脉龙气!孝陵神道凝聚数百年承载大明国运的地脉龙气!竟在太祖龙魂、建文执念、深渊侵蚀、帝王濒死等多重因素交织下被那点源自建文龙魂最后悲悯所化的暖意……唤醒了!
暖流瞬间壮大!温润厚重的土黄色光芒自心口焦黑窟窿中喷薄而出如同地心涌出的熔岩却无半分灼热只有滋养万物的温煦!
这光芒迅速覆盖朱祁钰全身焦黑如炭的躯壳如同覆盖了一层流动的、温润的土黄色琉璃!那些深可见骨的恐怖裂痕在这土黄光芒的浸润下并未立刻愈合但裂痕深处死寂的焦黑色泽却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莹润的玉白光泽!如同被大地重新孕育的胚芽!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与新生意蕴的呻吟从朱祁钰几乎碳化的喉咙里挤出。
意识混沌之海中那点微弱的暖意骤然明亮!如同一颗坠入深潭的星辰爆发出温润而坚定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部分沉沦的黑暗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被这光芒照亮、梳理、沉淀……
他“看”到了!
并非通过眼睛而是意识深处直接映照——身下破碎的汉白玉神道深处那奔涌汇聚而来的、磅礴厚重的土黄色地脉洪流!洪流之中承载着无数破碎而厚重的意念碎片:
有工匠开凿神道时挥洒的汗水与虔诚的祈愿有帝后梓宫经过时仪仗的肃穆与哀思有守陵将士百年如一日忠诚的脚步声有风雨侵蚀岁月流转的沧桑……更有一种深沉、无言、如同大地本身般对这片山河、对朱明王朝的……默默承载!
这些破碎的意念碎片如同百川归海被那点源自建文龙魂的暖意所吸引、所调和最终化作最精纯、最厚重的力量注入他心口温养着那濒临枯死的本源!
朱祁钰残破的躯壳在神道冰冷的汉白玉上轻微震颤每一次震颤都带落些许焦黑的死皮碎屑露出下方新生的、泛着玉白光泽的皮肤!眉心深处一点极其凝练的土黄光芒缓缓凝聚如同大地孕育的结晶取代了原先暗金流光的竖痕位置。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臂焦黑碳化的表皮簌簌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覆盖着一层薄薄土黄光晕的皮肤五指张开颤抖着按向身侧那座断裂的石驼碑。
指尖触及冰冷粗糙的碑石表面刻着太祖丰功伟绩的文字早已被污血与刀痕覆盖。
嗡!
就在指尖触碰石碑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浩瀚、带着开天辟地般铁血意志的磅礴意念洪流如同决堤江河狠狠冲入朱祁钰刚刚被地脉龙气温养的识海!
不再是之前钥匙中残留的破碎画面而是近乎完整的意志洪流!
奉天殿内巨大的鎏金蟠龙椅在烛火下散发着冰冷沉重的光泽椅背逆鳞位置那道细微裂痕被无形力量缓缓撑开粘稠如熔金的帝王之血从中汩汩涌出并非滴落而是在空中自行汇聚、拉伸、凝聚……最终化作一柄三寸长短、通体暗沉、布满细密龙鳞纹路的青铜钥匙!
钥匙成型的瞬间一股冰冷、古老、带着铁血杀伐与无尽孤独的意念烙印其上:“……后世子孙若江山倾覆龙气崩离持此钥循地脉至孝陵囚龙处……以血诏引魂归……或可……挽天倾……然……此乃饮鸩……慎之……慎之……”
血诏引魂归!
这意念洪流中带着太祖朱元璋晚年深深的疲惫、对骨肉相残的预见、对江山永固近乎偏执的渴望以及对这“后手”本身巨大代价的……隆重警告!
画面陡然转换!
不再是奉天殿而是孝陵地宫深处那悬浮于无尽黑暗虚空的巨大青铜棺椁!棺椁表面无数古老符文闪耀着金色光辉却被棺椁内部翻腾的、粘稠如墨的混沌魔气疯狂侵蚀、覆盖、扭曲!而在棺椁正上方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的暗金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魔气洪流中倔强闪烁——正是建文帝的龙魂!
太祖的意念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锁定那点暗金光芒:“允炆……朕之过……然龙气不可分江山不可乱……汝……且于此……镇我大明地脉……待后世子孙持血诏……引汝魂归……重定……乾坤……”
引魂归!非释放而是以建文龙魂为引重定大明乾坤!
然而画面并未结束!
一股更加污秽、更加深沉、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冰冷意念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地宫深处涌出狠狠撞向太祖的意念烙印!
“桀桀……好算计!好一个朱重八!以子孙龙魂为薪柴锁地脉镇山河!可惜……这龙魂这地脉……本座……笑纳了!”
深渊的意志!它早已窥伺在侧!在太祖烙印完成的刹那悍然发动侵蚀!
轰!
意念洪流的画面在剧烈的冲击中崩碎!最后残留的意念是太祖烙印被深渊意志疯狂冲击、扭曲时发出的愤怒与不甘的咆哮以及一丝……对后世子孙的微弱警示:“……地脉……已污……锁非锁……归非归……慎之……”
洪流退去。
朱祁钰按在石碑上的手指剧烈颤抖新生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识海中翻江倒海。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太祖遗诏血诏龙气为引魂归……非是拯救而是以建文龙魂为工具以持诏帝王血脉龙气为薪柴强行引动被建文龙魂镇压的孝陵地脉之力试图重定乾坤的……搏命之举!而深渊意志早已污染了地脉扭曲了锁链所谓的“魂归”从一开始就是个充满污秽与背叛的陷阱!朱祁镇不过是沈渊选中的傀儡!
那骸骨祭坛那外城废墟下的囚龙之地……皆是深渊污染地脉后扭曲出的产物!是深渊吞噬建文龙魂、窃取大明地脉龙气的巢穴!
而他朱祁钰一路亡命至此用血唤醒血诏融合三重意志最终引动这孝陵神道残存的地脉龙气……是意外?是建文龙魂最后悲悯的指引?还是……这被污染的大地深处残存意志不甘的反抗?
“嗬……”朱祁钰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哑声音新生的土黄光芒在体表流转修复躯壳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焦黑死皮大片剥落露出下方如同玉石般莹润的肌肤但心口那被地脉龙气滋养的暖意深处一股源自大地脏腑的沉重悲怆与……一丝被深渊污染的冰冷怨毒……如同附骨之蛆悄然缠绕而上。
地脉龙气在救他也同样在将这片土地承载的污秽与痛苦……缓缓注入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 北京城 德胜门废墟**
暗红天穹低垂如同凝固的血块压向这片饱经蹂躏的焦土废墟之上那条曾昂然挺立、以煌煌金辉硬撼深渊魔龙的山河龙影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现琉璃化的恐怖深坑如同大地的疮疤。
坑底残余的魔气如同粘稠的黑油缓缓流淌散发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
深坑边缘残存的明军士兵蜷缩在断壁残垣之后他们盔甲破碎兵刃卷刃身上凝固着血污与泥垢一张张沾满烟尘的脸上只剩下麻木与死灰般的绝望眼中最后一丝在龙影出现时点燃的微光早已彻底熄灭。
希望?那道光之龙影连同那位力挽狂澜的于少保都已被深渊吞噬得渣都不剩了。
“呜……”
低沉压抑的号角声如同地狱的丧钟从瓦剌大营方向沉沉传来穿透了废墟的死寂。
紧接着是大地开始震颤。
起初是细碎的砂砾在琉璃化的坑沿跳动很快便化作沉闷而整齐的轰鸣如同无数巨锤同时擂击大地!
地平线尽头暗红的血色天幕下一条蠕动的、由无数青黑鳞甲、猩红眼瞳、扭曲肢体组成的“潮水线”缓缓浮现!
瓦剌魔军!主力尽出!发动了最后的、毁灭性的总攻!
不再是之前散乱的冲锋而是真正铺天盖地的魔潮!前排是身披厚重骨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魔兵它们手持堪比攻城锤的骨质巨棒每一步踏下都引得大地震颤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的腥臭吐息!其后是潮水般汹涌的普通魔兵它们利爪獠牙闪烁着寒光猩红的眼瞳中燃烧着纯粹的杀戮欲望发出震耳欲聋的、非人的嘶吼!魔潮上空盘旋着无数翼展数丈、形如巨大蝙蝠的飞行魔物它们发出尖锐的唳叫投下死亡的阴影!
更恐怖的是魔潮中央几头如同小山般庞大的攻城巨兽它们由无数骸骨与扭曲血肉拼接而成背部驮负着巨大的、不断蠕动、分泌着强酸粘液的肉瘤炮台!那是深渊的活体攻城锤!
魔潮推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带起的腥风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拍打在残存明军的脸上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完了……全完了……”一名断臂的老兵靠在半截焦黑的梁柱下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魔潮浑浊的眼中淌下两行混合着血污的泪“北京城……守不住了……”
绝望如同瘟疫在残兵中蔓延有人丢掉了卷刃的刀有人瘫软在地有人对着皇城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嚎哭。
“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一个嘶哑却如同破锣般炸响的声音在绝望中响起!
是范广!
这位曾随于谦死守德胜门的悍将此刻同样浑身浴血半边脸被魔气腐蚀得血肉模糊仅存的独眼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他拄着一柄断了大半的斩马刀踉跄着站到一处稍高的废墟断墙上对着下方死气沉沉的残兵发出咆哮!
“看看你们身后!是北京城!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于少保用命给你们挣来的时间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等死的!”他猛地用断刀指向那汹涌而来的魔潮“瓦剌崽子想过去除非从老子尸体上踩过去!还有卵子的跟老子顶上去!给城里的老弱妇孺……挣一条活路!”
他的声音在魔潮的轰鸣与嘶吼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顽石激起了最后一点涟漪。
残兵中一些身影挣扎着站了起来握紧了手中残破的武器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混杂着绝望与疯狂的决绝。
“跟范将军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为了……大明!”
稀稀拉拉却带着死志的呐喊在废墟中响起残存的明军如同被逼到绝境的狼群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踉跄着在范广身后组成一道单薄得可怜的防线。
魔潮前锋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巨型魔兵已经冲到了深坑边缘它们无视了那巨大的坑洞直接踏入粘稠的魔气之中庞大的身躯竟在魔气中短暂悬浮!它们发出兴奋的咆哮挥动着骨质巨棒狠狠砸向坑沿琉璃化的地面!
轰!轰!轰!
地动山摇!琉璃化的坚硬地面在恐怖巨力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炸裂开来碎石如同炮弹般飞溅!深坑边缘迅速崩塌!
“放箭!!!”范广独目赤红嘶声怒吼!
早已所剩无几的弓弩手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大部分撞在巨型魔兵的厚重骨甲上徒劳地弹开只有零星箭矢侥幸射入骨甲缝隙引来了几声愤怒却无大碍的咆哮。
“火铳!神机营的兄弟还有能喘气的吗!”范广的声音带着绝望。
回应他的是几声零星的、沉闷的铳响以及铳管炸裂的惨叫声瓦剌围城日久火药潮湿器械损坏严重神机营早已名存实亡。
巨型魔兵轻易踏平了坑沿如同压路机般朝着明军最后单薄的防线碾压而来它们身后是汹涌如潮的普通魔兵嗜血的嘶吼汇成死亡的浪潮!
防线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瞬间就会被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德胜门废墟上空那片被魔龙撕裂、尚未完全弥合的恐怖空间伤痕深处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片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明黄色光晕!
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驱散了方圆百丈内令人窒息的污秽魔气带来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温暖!
光晕中心一个由纯粹明黄光芒构成的、略显虚幻却无比清晰的身影缓缓凝聚!
那人影身着残破却依旧整洁的绯红官袍头戴双翅乌纱面容清癯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尸山血海望向了更远的山河——正是于谦!
“于……于少保?!”
“是于大人!于大人显灵了!”
残存的明军士兵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带着哭腔的狂喜呼喊!范广独眼圆睁虎躯剧震死死盯着那光晕中的身影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是残魂……于大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守护意念……”一名年长的把总喃喃道眼中热泪滚滚。
光晕中的于谦虚影并未看向下方激动的士兵他平静的目光扫过那汹涌而来的魔潮最终落在那几头如同小山般的攻城巨兽背上的蠕动肉瘤炮台。
他缓缓抬起虚幻的右手对着那几头巨兽的方向……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光芒。
那几头正咆哮着喷吐腐蚀粘液、准备发射强酸肉弹的攻城巨兽庞大身躯猛地一僵!它们背上那不断蠕动分泌粘液的巨大肉瘤炮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捏爆!
噗嗤——!!!
粘稠腥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墨绿色汁液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如同瀑布般从巨兽背上倾泻而下浇淋在下方密集的魔兵潮中!
“嗷——!!!”
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嗜血的嘶吼!被墨绿汁液浇中的魔兵无论是披甲巨兵还是普通魔物身上坚固的鳞甲如同蜡油般迅速融化!血肉在强酸腐蚀下嗤嗤作响冒出滚滚白烟!成片成片的魔冰在痛苦翻滚中化为森森白骨又在强酸中继续溶解!几头巨兽本身也被自己背上爆裂的强酸汁液浇透在震天的哀嚎中如同融化的雪人般瘫倒下去压死了更多魔兵!
魔潮汹涌的前锋瞬间陷入一片恐怖混乱!自相践踏腐蚀哀嚎魔兵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杀——!!!”范广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破音的咆哮!残存的明军爆发出最后的血勇如同决堤的洪水(虽然微弱)狠狠撞入混乱的魔潮前锋!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绝望的反扑竟一时挡住了魔潮的锋锐!
然而光晕中的于谦虚影在按下那一掌后本就虚幻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几乎难以维持形体他缓缓低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南方孝陵的方向那平静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与……一丝释然。
“陛下……臣……尽力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意念随风消散。
虚影如同燃尽的烛火明黄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最终化为点点光尘融入这片染血的废墟。
于谦最后一点守护的残魂……彻底消散了。
魔潮在短暂的混乱后更加狂暴的嘶吼声响起如同被激怒的兽群后排未被波及的魔兵踏着同伴融化的尸骸再次汹涌扑来!前锋的混乱被迅速镇压明军残兵用生命换来的短暂优势如同泡沫般消失防线瞬间被淹没!
范广挥舞着断刀劈翻一头扑来的魔兵腥臭的魔血喷了他一脸他独目怒睁看着周围袍泽如同麦秆般倒下发出野兽般的悲吼:“顶住!给老子顶……”
一柄带着倒刺的骨刃从他背后刺入从前胸透出!
范广身体猛地一僵独眼中的火焰迅速黯淡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染血骨刃嘴角扯出一个惨烈的弧度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断刀狠狠向后掷去!
噗嗤!
断刀扎入一头魔兵的眼眶。
范广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向前扑倒血泊迅速蔓延。
德胜门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
汹涌的魔潮踏过明军的尸体与范广的残躯如同污秽的洪水漫过堤坝朝着洞开的北京内城……席卷而去!
**孝陵神道**
朱祁钰按在断裂石驼碑上的手猛地攥紧!新生如玉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就在范广倒下的瞬间就在于谦虚影彻底消散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无数军民最后呐喊与绝望的磅礴意念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入他刚刚被地脉龙气温养的心神!
“啊——!”朱祁钰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嘶吼猛地从神道冰冷的汉白玉上弹坐起来!
覆盖全身的土黄色光晕剧烈波动新生的肌肤下血管根根凸起仿佛要炸裂!他双目圆睁左眼深处一点赤金火焰右眼一点幽暗深渊眉心一点土黄结晶三重冠冕的虚影在意识中疯狂闪烁!
他“看”到了!
不是通过眼睛而是地脉龙气与那消散的明黄光晕产生的最后共鸣将北方京城正在发生的惨烈景象如同烙印般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德胜门防线的崩溃范广倒下的身影于谦残魂消散的光尘……还有那如同污血洪流般涌向内城的魔潮!更深处内城那些在绝望中哭嚎奔逃的百姓紧闭的宫门后瑟瑟发抖的宫人……
于谦最后那声微不可察的“陛下……臣……尽力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脏!
“不——!!!”朱祁钰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新生的力量混合着滔天的愤怒、悲恸与无边的自责在他体内疯狂奔涌冲撞!体表流转的土黄光晕瞬间染上了一层赤红的血色!
他必须回去!现在!立刻!哪怕粉身碎骨!
就在这狂暴的意念升腾到顶点的刹那!
轰隆隆隆——!!!
脚下整个孝陵神道连同两侧的残破殿宇、远处的方城明楼……乃至更深处那座笼罩在浓稠魔气中的宝顶封土都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战斗的余波而是源自大地脏腑深处的、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脉动!
朱祁钰猛地低头!
他身下的汉白玉神道那些奔涌流淌的土黄色地脉光流此刻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般剧烈沸腾、翻滚起来!光流的颜色不再纯粹温润而是迅速变得浑浊、暗沉!一股浓烈的、带着硫磺与血腥的污秽气息从光流深处弥漫开来!无数细微的、扭曲痛苦的黑色面孔在浑浊的光流中浮现、哀嚎!
地脉龙气……被深渊彻底污染的部分……在他强烈情绪与新生力量引动下……彻底爆发了!
更恐怖的是!
方城明楼方向那巨大封土宝顶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污秽意志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升腾而起!这股意志远超之前的朱祁镇甚至比那深渊之主的巨手投影更加凝练、更加接近本体!
一个宏大、扭曲、带着金属摩擦般刺耳的声音直接在朱祁钰的识海炸响如同亿万冤魂的合唱:
“血食……龙气……完美的容器……终于……成熟了……过来……融入……深渊……永恒……”
巨大的吸力自宝顶方向传来朱祁钰体表沸腾的浑浊地脉光流瞬间化作无数条污秽的触手缠绕他的四肢躯干要将他拖向那魔气滔天的封土深处!
三重冠冕在识海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新生力量与污秽地脉疯狂撕扯!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回不去了吗?
甚至连这残躯都要成为深渊的养料?
就在这绝境之中!
朱祁钰眉心那点凝聚的土黄结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温润的土黄而是……一种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炽白!
与此同时他心口那被地脉龙气滋养的暖意最深处源自建文龙魂最后悲悯所化的那点核心猛地一跳!
一个清晰、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识海炸开不是建文不是太祖而是……他自己的声音!被逼到绝境、榨干所有潜力后源自朱祁钰本我意志最后的咆哮:
“朕乃天子!这片山河……朕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