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里克默默地看向吴曜,开口问道,“你可曾找到了……朗基努斯之枪。”
吴曜看着破碎的教堂,看着破碎的面具,看着教堂外混战在一起,死伤惨重的创生教徒,问出了一句话。
“蒙德里克,福音,究竟是谁的福音。”
蒙德里克透过残破的教堂顶望向了夕阳,“当然是……全体教徒的福音。”
“死也算福音?”
蒙德里克认真地看着吴曜,回答道,“死也算福音。”
“死掉的这些教徒,你们难道不会难过吗?”
“c类以及d类的教徒,并无法承受母神的福音,他们……并不是同伴。”
蒙德里克说得理所当然,显得吴曜似乎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你们就能知道他们是自愿的吗?!”吴曜有些激动地说道,眼中的光芒愈加闪耀。
蒙德里克似乎并不想承接吴曜这种浓烈的感情,而是淡淡地回答道,“我并不愿意陪你玩子非鱼的哲学游戏,无法承接母神的恩典是他们的问题,他们的死也是自愿的。”
吴曜看着蒙德里克漆黑的面具,知道了,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浑浑噩噩的受难,从来没有真正争取过什么。
创生教派?不过是伪装成理想体制的封建剥削。
要想颠覆创生教派,必须要从内部下手,自己对c类以下的教徒拥有极高的支配权,只要让这些教徒保持在幻想中就好,只要他们能正常生活,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大贡献了。
吴曜没办法和他们说清他们的处境,他们已经沦为了家畜,被上层吸血而浑然不知,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只要能安安静静的活着,对创生教派,对世界来说,都是好事。
吴曜再次看向蒙德里克,眼底的心思被藏的很好,陈佳怡将会是自己的得力助手,自己不求c类以下人员的觉醒,但是绝对要让他们躲避迫害。
蒙德里克对于吴曜的眼神变化全然不理,只是冲着吴曜伸出手。
“所以,吴曜,朗基努斯之枪呢?”蒙德里克向着吴曜伸出手,询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朗基努斯之枪在哪,我根本就没见过。”吴曜回答道。
蒙德里克则是持续地伸着手,眼中的三眼图腾流转,一股极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地压向吴曜。
“你知道的,只有你,第一使徒能够找到朗基努斯之枪,这是母神的神谕,这是历史的必然。”
必然,神明就能知晓一切吗,吴曜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样子,那个男人敢于直面神明,那个男人说。
「神明并不是万能的。」
既然要抗争,自己就要做给所有人看,自己究竟是怎样改变创生教派的,夕阳已经不再刺眼!
吴曜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的教皇,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指引,又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吴曜的眼神锁定在废墟之上。
夕阳将圣彼得大教堂的废墟染成一片血色。断裂的青铜华盖斜插在瓦砾中,焦黑的螺旋铜柱上仍挂着几缕破碎的锦缎,像干涸的血痂。
母神的痕迹已彻底消散,唯有地砖缝隙中残留的蜡泪扭曲成诡异的漩涡纹路,仿佛被某种存在舔舐过。
吴曜站在圣朗基努斯雕像的基座前,碎裂的石像右手指向天空,断裂的矛尖悬在暮色中,仿佛被钉在无形的十字架上。
吴曜忽然张开右手,掌心向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整座废墟陷入死寂。
风停了,燃烧的帷幔僵在半空,连地缝中渗出的地下水都凝成冰棱。
虚空在他掌心三寸之上裂开一道竖痕。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类似圣体匣开阖的轻响。
裂痕中泄出的光让八百吨废墟浮空半尺,不是炽白的光,而是各各他山黄昏时特有的赭红色,裹挟着苦艾与橄榄树的气息。
朗基努斯之枪一寸寸现世。
首先是矛尖,一滴两千年前的鲜血在尖端颤动,折射出七重天使虚影;接着是乌金色的枪杆,表面浮刻的希伯来文“???? ??????????”(这是王),并渗着青金石粉末的幽光;最后是枪尾的青铜配重,撞击空气时发出清脆的嗡鸣。
蒙德里克从阴影中走出,军装长袍未染尘埃。他的头发似乎在枪光中晃的雪白,面具裂缝中露出的瞳孔第一次收缩如凡人,面具下的呼吸声也第一次变得粗重。
当枪身完全脱离虚空时,所有浮空物轰然坠地,圣彼得墓穴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闷响,教堂残存的十二扇彩窗同时炸裂,玻璃渣在空中凝成荆棘冠冕的形状,悬浮在吴曜的额头之上。
吴曜转身,枪杆横扫过夕阳。
光被切开了。
吴曜额头的荆棘冠冕渐渐碎裂,将他的身影吹散成亿万片镜子碎片。每一片碎镜都映出吴曜持枪的背影,以及背后废墟上重新拼合的圣朗基努斯雕像。
“拿去吧。”
吴曜横转枪身,直接将圣枪丢给了蒙德里克,矛尖在暮色中划出燃烧的神圣火焰。
“它本就不属于这里。”蒙德里克淡淡开口,并伸手接去,伸手触碰枪杆的瞬间,圣枪突然迸裂。
不是破碎,而是如褪去茧衣般剥离出本体,枪身化作金色的虚影飘散在空中,矛尖凝成匕首大小的残片,随后掉落在地面上,化作一片不起眼的,被锈蚀的金属残片。
蒙德里克的手愣在了半空,看着地面上丑陋的碎片,面不改色地俯身拾起。
趁着圣枪最后一缕光消失前,吴曜的尾指轻颤,一片极小的圣枪碎片滑入自己的袖口。
蒙德里克俯身拾起乌木残片,指尖摩挲过断面处干涸的血晶,是已经燃烧过后的圣血,蒙德里克将碎片认真地收好,随后看向吴曜,但是并没有发现吴曜的小动作。
当吴曜完美的藏起朗基努斯之枪的一片碎片时,教皇那失去光芒的眼睛缓缓闭上,显得十分的安详,在虚空中,吴曜似乎又听见了教皇那慈祥的声音,仿佛向自己说了一段难懂的话。
“consummatum Est”(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