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历94年,12月27日。
紫檀木梳妆镜前,坐着一位桃李年华的新娘子。镜中人面容精致,一张莹白的盛世娇颜下仅有点点胭脂增添两颊血色,镜中人头戴龙凤贵冠,身穿秀丽贵气的刺金绣红嫁衣,忽的镜中人抬眸看向自己,只见她红唇带笑,眉眼间,眼波流转,柔光似水。
她的身后,一位满面慈祥的老妪正为其慢慢梳头,从头梳到尾,根根不放过: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季平安,五梳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
“花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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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风雨相伴,同心相连,两位新人终于决定在今夜解缨结发,相许终生!花轿到,迎新娘——
生生世世,万首不分.
新娘子从屋中走出,凤冠霞帔,头戴红盖头,不见娇颜,左顾右盼后,不见幸郎,有些失落,终是在迎亲队的簇拥下迈入花轿。
轿中早有一俊俏红衣喜服男子坐于一侧,托着腮,望着红帘发呆,听见声响,俊俏男子回首望向新娘子一笑,后者本想掩笑,却又发现没这个必要,于是微微颔首,落座于相对的另一侧靠窗。
大凌城。
从辰时,一支送亲队便从城门而入,开始了他们的征程,其队悠长,足有上千,锣鼓声震天喧地,所经之地皆是“民不聊生”红花遍地,好不喜庆热闹,奢侈非凡。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瞠目结舌的,重点是送亲队,所行之地,百无禁忌。
任你送亲队伍再大,聘礼再多再贵都只是有钱罢了,可入城无需碟子,税银,占据整条大街还不受驱赶便是官威了!
并且在此一天前,朝廷便发文通告:勒令所有店铺店家闭门歇业一天,禁摆摊,违者斩,但实际只是驱赶或关起来,喜日不斩人。
于是,百无聊赖的大凌子民们便很自觉的站起了街,围观这场盛世婚礼。
后有人送出祝福,往往都会被“泼天的富贵”砸中,当然,富贵也分档次,口头祝福只有一两,美词佳句会有二两,文人墨客的诗词则最为受用,富贵对此也不再是定量,而是根据主人的喜欢程度,多多益善。
送亲队一路闯过外城,闹市,内城最终驶入凌宫。一开始时有人见送亲队无障碍的穿过外城各条大街时,还会大呼小叫雀跃不语,但后面就淡然了,一开始时还会有些啥也不晓得的凡夫俗子勾肩搭背猜测着是大凌那家大姓娶亲,搞辣么大阵仗!!!直到听到了送亲队进了凌宫便纷纷后知后觉地噤了声,这不就说明刚刚花轿中人乃是当今皇后......
花轿一路进宫时,送亲团的人便基本散完了,但前往广场的路上却是跪倒一大片,仔细一看,那竟是大凌的百朝文武官,只听他们齐声道:“恭贺皇后娘娘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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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一气质清冷男子穿着红衣锦服,胸戴大红花,外披龙袍,好不霸气地双手负背望着八抬大轿向他徐徐而至,随着花轿临近,冷峻男子眉眼间柔和几分,他伸手取下架子中的角弓和一发箭矢,瞄准花轿,但拉满弓时却又忽的射向天边。
一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
花轿落了地,送亲队的人们彻底散去,冷俊男子取下第二支箭矢,再次瞄准花轿,满弓蓄力,却又箭走偏锋,正巧不巧的射在花轿前四米的石砖中。
二射地,地配以双,新人百年好——
冷峻男子摸出第三支箭矢,拉满角弓蓄力瞄准轿门,他忽地大笑,笑的放纵,不顾一切,眉眼彻底疏松开来,如儿时稚童般没心没肺的笑着,射出这一箭。
三箭射娇门,射中娇妻,芳心定乾坤——
听见花轿中传来猝不及防的女子尖叫声,冷峻男子又顽皮一笑,丢下角弓,迎向花轿,却并未开门,而是抬脚轻踢轿门,里边似乎十分气恼地回应一脚重踢,听此,俊冷男子这才开门迎妻。
里边坐着的红娘子双手抱胸,一副生了气哄不好的样子,但没过多久,她便轻唤一声:“幸郎?”
一直不为所动双手同样双手抱胸的幸郎这才出声回应:“在。”
话毕,新娘被幸郎抱出轿中,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接着看向里边的那个红衣俊俏男子,师徒二人相对而望,皆是会心一笑。
笑完后,幸郎这才走向花轿前,那有一匹蹄霜悍马等着他,之前射了几箭,若是寻常马匹肯定受惊了,但它没有,因为它是马中之马,幸郎摸了下马头,那马便很乖巧顺从的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随后幸郎一脸坏笑的将怀中新娘举过头顶,安放在了马鞍上,出奇的是悍马居然没反抗,而他的娘子也很自然的摸到缰绳抓紧了,幸郎眉头一挑,有些震惊但不多,接着,幸郎也跨过马匹坐在了新娘身后,前者轻握新娘的手,缰绳轻拉,悍马蹄鸣一声,迈蹄缓行,后者忽然浑身上下软的没骨头般软在了幸郎怀中。
新娘声音闷闷忽道:“幸郎......”
幸郎轻笑一声,蹭了蹭脑袋道:“嗯?”
新娘忽然像是长出了血肉般顶了回去,嗔责道:“你个笨蛋!”
小姑娘应当还是在气刚刚的事。幸郎已经控制不住地想象到她红盖头下,一张精致的小脸气鼓鼓,噘着嘴的样子。
只是没一会儿,新娘便小声道歉了:“对不起。”
幸郎腾出只手轻抚了下新娘,温声道:“没关系。”
于是,新娘新生出的“血肉”又软了,娇躯靠回幸郎怀里,她忽的松了缰绳,纤纤玉指指向心口,软声道:“幸郎,你知道吗?从遇见你起,我这里就开始跳动了,从你说要娶我时,我这里便跳得快了几拍......然后,从十几日前你说终于要娶我时,我这里便跳得砰砰响,有点难受,但是,好开心.......从今天起,我想到,看到,感受到你时,我这里便好像快跳出来了!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但真的见了你后,难受便跑了,我这里便只剩下了开心!”
新娘靠在幸郎的心口上感受着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似乎有些喜极而泣道:“而现在,听着幸郎这里的声音时,更开心了,真的很开心!就好像......开心到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