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深渊中的光线总带着种奇异的温柔。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立场时被折射成七彩的光带,如同无数条流动的彩虹悬在半空,将本应幽暗的深渊映照得如同幻境。
那些光带缓缓浮动,偶尔有细碎的光点从光带上飘落,像是天空撒下的金粉,落在草叶上便化作晶莹的露珠,稍一碰触就消散在空气中。
杨锋带着妮可和巴雷特穿过基地下方的森林时,脚下的落叶还带着清晨的湿意。森林边缘的树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修剪过,越靠近深渊的垂直悬崖,树干就越发稀疏矮小,到最后只剩下贴着地面蔓延的草地,仿佛连植物都对那片悬崖心存敬畏。
“这里的致幻草真的是淡蓝色的,它们分泌的汁液会导致幻觉。”妮可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草叶。那些草叶在被触碰时会微微蜷缩,叶尖渗出一滴琥珀色的汁液,散发出类似蜂蜜的甜香。她连忙掏出探险记录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连草叶蜷缩的弧度都细致地勾勒出来。
巴雷特则对那些断崖更感兴趣。他跑到最近的一处断崖边,探头向下望去。断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浓雾,隐约能听到生物的声音。他伸手触摸崖壁上的草地,那些草的根系竟然如同钢针般扎进岩石缝隙里,扯都扯不动。“这地方真奇怪,草比树根还结实。”
薄雾像一层柔软的纱巾,在草原上缓缓流动。偶尔有受惊的小动物从雾中窜出,它们长着兔子的脑袋和鹿的四肢,跑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串发光的脚印,几秒后便消失无踪。妮可举着画笔追了几步,很快又被远处一块嵌在断崖上的彩色岩石吸引,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真的要靠画的才行吗?”巴雷特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趴在地上对着岩石写生,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背包里有胶片相机,像素比你这画笔高多了。”
妮可头也不抬地嗤笑一声:“相机拍出来的只是风景,画笔才能留住传奇。”她忽然停下笔,转过身举着本子给巴雷特看,“你看这里,我特意把光带的颜色调深了些,这样才能体现出深渊底部的神秘感。”
她的笔尖在纸上游走,“等以后有人看到这本笔记,就会想象我们是如何穿越重重危险来到这里,想象我妮可是多么勇敢的探险家。”
“传说中的探险家,会因为被吓到而哭鼻子吗?”巴雷特故意板起脸,模仿妮可哭鼻子的样子。
妮可的脸颊瞬间涨红,她把画笔往地上一戳,气鼓鼓地说:“那是意外!而且我早就把恐惧抛到脑后了,以后再也不会哭了。”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巴雷特,“我还写了你的身体构造和工作功能的事哦。”巴雷特的表情顿时僵住 “你居然连这个都记下来了?”
“当然,”妮可得意地晃了晃本子,“我还写了‘巴雷特虽然总是装作很冷静,但其实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在别人不高兴的时候,会偷偷斜着眼睛看人呢!”巴雷特捂住脸,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后人读到这段时的表情了。
两人拌嘴的功夫,杨锋已经在不远处搭好了简易灶台。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口平底锅,又拿出一本封面写着《深渊可食用生物大全》的手册,新崭展的书页不停翻动。旁边的石板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块切好的肉块,其中一块肉的表面还带着淡粉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天然的花纹。
他拿起一块肉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昨天猎杀的时候特意挑了只成年的,肉质更紧实。嘿嘿!不知道会是什么口感。”
妮可伸手想去摸肉块,被旁边巴雷特拉住了:“妮可,不能随便碰不认识的肉。”话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徽章,献宝似的递给杨锋,“叔叔你看,我在那边的树根下挖到的,上面有星星的图案。”
杨锋接过徽章,用衣角擦了擦,徽章上果然刻着一个五角星,边缘还刻着模糊的字母。“这可能是失踪的探险队留下的!”他把徽章还给巴雷特,说道:“好好收着,说不定以后能卖个好价钱。”
肉香飘起来的时候,妮可正拿着画笔在一块大石头上作画,巴雷特则在收集那些发光的草叶,想编一个会发光的花环。两人闻到香味,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像小馋猫似的围到灶台边,踮着脚尖往锅里看。
“是兽肉炖土豆!”杨锋掀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土豆已经炖得软烂,吸饱了肉汁,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旁边的铁板上,肉片正滋滋作响,表面烤得焦脆,油脂滴落在铁板上,溅起小小的油花。
“太香了!”巴雷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和妮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旁边,两人的鼻子都在使劲抽动着。巴雷特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又觉得不够,干脆直接用手抹了一把。
妮可的目光死死盯着铁板上的烤肉,手里还攥着那支画笔,颜料蹭到了鼻尖上都没察觉。“叔叔,这是……重铠野猪的肉吗?”她忽然想起图鉴上的描述,“我在书上见过,说它们的肉质带有淡淡的坚果香。”
杨锋笑着点头:“眼力不错。昨天遇到一群,它们缩成球的时候像块大石头,我费了好大劲才敲开一只的壳。”他用铲子把烤肉盛到盘子里,“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巴雷特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烤肉塞进嘴里,滚烫的肉汁烫得他直呼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唔……虽然有点怪怪的腥味,但是越嚼越香!”他含糊不清地说,又伸手去拿第二块。
妮可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真的有坚果香!比地表的野猪好吃多了。”她看向另一口锅,“那这个炖肉呢?是什么肉?”
“拟声兽。”杨锋刚说完,就看到妮可的脸色变了。妮可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她捂住嘴,脸颊瞬间变得惨白。“拟声兽……就是那种会模仿人类呼救声,引诱猎物靠近的动物?”她想起图鉴上的警告,说这种生物以腐肉为食,尤其喜欢啃食人类的脑髓。
“放心,”杨锋连忙解释,“内脏和腺体我都扔掉了,肉也用清水浸泡清洗干净了。”他夹起一块炖肉尝了尝,“味道不错,有点像鸡肉。”妮可摇了摇头,把盘子往旁边推了推。她拿起一块烤肉,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那锅炖肉,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它们吃人,我们吃它们,很公平啊。”巴雷特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地说。“那不一样!”妮可的声音有点发闷,“拟声兽……可是吃人的!”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出图鉴上拟声兽巢穴的照片,到处都是散落的骨头和探险装备。
杨锋叹了口气,往妮可碗里夹了块烤肉:“不想吃就不吃,锅里还有不少土豆。”他看向远处的悬崖,“其实拟声兽的巢穴里,我还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指南针,外壳已经锈迹斑斑,但指针还能转动,“应该是以前的探险家留下的,说不定就是被拟声兽……”
妮可忽然抬起头,抢过那枚指南针。她仔细擦拭着外壳,忽然说:“我要吃。”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炖肉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咀嚼。“怎么样?”巴雷特紧张地看着她。
妮可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居然……还挺好吃的。”她又舀了一大勺,“就像杨锋叔叔说的,有点像鸡肉,还有点蘑菇的鲜味。”
杨锋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在深渊里生存,可不能太挑剔。”他往两个孩子的碗里各夹了一块肉,“多吃点,吃完饭我们就要开始赶路了,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啊!”
妮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拿起画笔在本子上快速写下:“深渊底部的拟声兽肉质鲜美,经神镌者「恶兽」大师的烹饪后,成为难得的美味。探险家妮可无所畏惧,敢于尝试一切未知的食物。”
巴雷特凑过去看了看,忍不住笑出声:“你这笔记,怕是要成美食指南了。”妮可闻言反驳道:“美食也是探险的一部分!”她把本子合上,又舀了一大勺炖肉,“再说了,等以后有人看到这段,肯定会佩服我的勇气。”阳光透过光带洒在她脸上,映得她鼻尖的颜料闪闪发光,像一颗小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