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信炮撕裂天幕,炸开一团诡谲的幽光,仿佛一双来自深渊的眼睛,冷冷注视着赛场上这出失控的闹剧。
全场死寂,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水银平衡仪?那不是禁中傀儡戏班才有的秘器吗?”
“用在靶子上?难怪!我就说那靶子的移动轨迹诡异得像个活物!”
“这哪里是天弓大选,这分明是个杀人陷阱!”
高台之上,负责赛事的工部侍郎王大人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猛地一拍扶手,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林昭昭,你休要妖言惑众!不过是赛场器械偶有差池,你竟敢污蔑朝廷大选,构陷同僚?来人,将这个扰乱赛场的狂徒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几名金甲卫士闻声而动,刚要上前,却被一道冷冽的目光盯在原地。
沈明远不知何时已站至林昭昭身前,他甚至没有看那些卫士,只是盯着王侍郎,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锥砸落:“王大人,这靶架是你工部监造,水银平衡仪也是你工部失传多年的秘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是想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杀人灭口吗?”
王侍郎被他一句话堵得心口发闷,指着沈明远的手都在颤抖:“你……你血口喷人!沈明远,别以为你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就可以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林昭昭从沈明远身后走出,染血的箭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清亮的眸子扫过高台上每一个坐立不安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真正无法无天的,是你们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硕鼠!从盲风阵升起的第一缕雾气开始,杀机就已布下。你们以为,单凭一个水银平衡仪就能置我于死地?”
她声音陡然拔高,指向那座被迫升起的机关桩:“那座机关桩,内藏火油导管,一旦被错误的箭矢触发,就会瞬间引燃,将整个赛场化为火海!而我手中的特制箭矢,恰恰就是引爆它的钥匙!你们算准了我会用它,算准了我会死,甚至算好了要将纵火的罪名也一并扣在我的头上!”
“风,能传递声音,也能助长火势。”林昭昭的目光最终锁死在面如死灰的王侍郎脸上,“你们拿竞技当杀局,可曾想过,这风,也能杀人?今日这风向,一旦起火,最先被吞噬的,便是你们脚下这座高台!”
人群彻底炸了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舞弊,而是丧心病狂的屠杀预谋!
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可能是陪葬品!
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整个赛场,无数人开始怒吼,要求严惩真凶。
王侍郎彻底慌了,他色厉内荏地尖叫:“疯子!你就是个疯子!全是你的臆测之词!来人!快!把她给我拿下!格杀勿论!”
然而,他的命令这一次无人听从。
因为一阵沉重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雷霆滚过大地。
赛场入口处,人群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分开,一队身着玄色重甲、腰佩“苍龙”令牌的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入,为首一人面容冷峻,翻身下马,手中高举一面金牌。
“皇城密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看到那面金牌,王侍郎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皇城密卫,那是只听命于天子的利刃,他们怎么会来?
为首的密卫指挥使大步流星走到沈明远面前,微微颔首:“沈世子,‘七杀令’已现,宫中已有决断。我等奉命前来,彻查天弓大选谋逆一案。”
他的目光转向高台,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工部侍郎王无忌,礼部主事李典,禁军教头张莽……所有相关人等,全部拿下,封锁赛场,清点所有器械,但凡有异,一律查封!”
密卫行动如风,高台上瞬间哭爹喊娘,方才还作威作福的官员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猪羊,被粗暴地押解下来。
密卫指挥使走到林昭昭面前,只是,你可知这背后的水有多深?”
他压低了声音:“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们在城西粮仓,截获了一名‘影弓’组织的信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
指挥使从怀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八个字,却看得人心头发寒。
“天弓终局,焚台灭口。”
林昭昭瞳孔骤缩。
这八个字,完美印证了她所有的推断。
这不是一场临时的刺杀,而是一个巨大阴谋的收官之战。
他们要杀的,绝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沈明远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陈伯。”
指挥使点头,神情凝重:“没错。那名信使已经招了。传递这封信的上线,正是那位被你扣下的器械官,陈伯。他不仅是‘影弓’组织的元老,更是此次所有杀人机关的总设计师。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人身上。
钟楼暗处,赵无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那枚刻着“勿为鹰犬”的玉佩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他看着下方那道纤细却笔直的身影,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将一张弥天大网撕开一道口子,心中竟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这一局,她赢了。赢的不仅仅是比赛,更是人心和天理。
赛场上,沈明远与密卫指挥使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焚台灭口……”沈明远轻声念着这四个字,陈伯,是他们最后的棋子,也是最危险的破绽。”
指挥使心领神会,立刻转身下令:“来人!将重犯陈伯即刻押入密卫地牢!调集最好的审讯官,本官要亲自审问!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是不是比我密卫的刑具还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接近陈伯,饮食汤药,一律由我的人亲自经手。在撬开他的嘴之前,他就是死,也得给我喘着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