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沿，洛倾颜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温热的触感。她轻轻将那支古朴钢笔放进包里，笔身微烫，水晶在晨光下泛着不易察觉的粉晕。她没多想，只当是昨夜情绪激荡的余波未散。
顾逸尘站在书房落地窗前，衬衫袖口卷至小臂，正低头看手机。屏幕冷光映在他脸上，眉心微蹙。她走过去，顺手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几点了？”
“六点零七分。”他没抬头，声音低而稳，却少了一丝昨夜的松弛。
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他手机屏幕边缘一闪而过的邮件标题——“合作终止通知”。她没问，只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调出家族企业近三日的交易流水。
雨停了，空气湿重。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东院方案通过第三天。”她忽然开口，“三家长期合作商同步削减订单，采购量下降百分之三十七到四十二之间，不是偶发波动。”
顾逸尘终于抬眼。
“更巧的是，”她滑动页面，调出股权结构图，“这三家公司背后，都有一个共同投资方——w基金。”
他沉默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两下，“你查得真快。”
“不是我查得快。”她看着包里的钢笔，水晶又亮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顾逸尘的情绪，而是笔身自己在微微震动，像某种预警，“是它先发现了不对。”
他盯着那支笔，眼神微动，“它在怕？”
“不。”她摇头，“它在提醒。”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昨夜的温柔尚未褪去，可现实已悄然压境。她合上电脑，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先稳住内部。”他站起身，走到书架前取了一份文件，“但有人不想给我们时间。”
她接过文件，是行业论坛的一篇匿名帖截图，标题刺眼：“数据美化？家族账目改革背后的‘完美模型’真相”。帖子里没有实名指控，却列出了几组被刻意扭曲的数据对比，言辞煽动，已引来多家财经媒体转发。
“发帖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她翻看附件，“Ip跳转三次，源头模糊，但发布时间——正好在我们通过方案后的第七小时。”
“有人盯得很紧。”他声音冷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钢笔，在便签纸上轻轻一搁。笔尖无意划过纸面，留下一道短促弧线——正是昨夜在桌面上那“w”的后半部分，如今连成完整字母，清晰可辨。
她心头一跳。
“w基金。”她抬眼，“这支笔，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逸尘看着那道痕迹，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你昨晚说，不会逃。”
“我说过。”她握紧钢笔，水晶光晕流转，“现在也不会。”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那这次，换我跟着你走。”
她也笑了，眼角微弯，“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追。”他点头，“但不是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
她将便签纸折好，塞进文件夹，标注“w关联链.temp”。文件未完成，线索未尽，但她已不再犹豫。她站起身，走向门口，“我去整理所有异常交易的时间轴，看能不能挖出更多关联节点。”
“我联系法务和公关。”他跟上来，“内部会议九点开始，我们需要统一口径。”
“别让他们觉得这是危机。”她回头看他，“要让他们明白，这是反击的开始。”
他点头，目光沉静。
她拉开门，清晨的风从走廊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她脚步未停，却在门边顿了顿，“顾逸尘。”
“嗯？”
“你说我亮。”她轻声说，“那这次，让我照亮前路。”
他没回答，只是快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十指悄然扣住，掌心相贴，一如昨夜雨中那般坚定。
电梯上升，镜面映出两人身影。她站在他身侧，浅杏色连衣裙衬得肤色如瓷，发丝微卷，眼神却利落如刃。包里的钢笔忽地又热了一下，水晶光晕在镜中一闪，光影交错间，倒影里仿佛多了半个模糊轮廓——不是她，也不是他，而是某种无声介入的痕迹。
她没注意到。
顾逸尘却微微眯了眼。
电梯“叮”一声停在28楼，门缓缓开启。走廊尽头已有记者举着摄像机守候，闪光灯频频亮起。一名女记者上前一步，话筒递出：“顾总，请问您对‘数据造假’的质疑有何回应？家族改革是否只是表面文章？”
他脚步未停，声音沉稳：“一切等会议结束后，自然会有正式声明。”
记者还想追问，却被安保拦下。
洛倾颜始终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包。钢笔在内侧口袋微微发烫，水晶光晕透过布料渗出一丝粉芒，像心跳般规律闪烁。
会议室门关上，窗帘拉拢。长桌两侧已坐满管理层，气氛凝重。有人低头看资料，有人交头接耳，眼神不时扫向她。
顾逸尘站到主位旁，目光扫过全场，“今天召集紧急会议，是因为我们面临一次有预谋的市场施压。”
底下一阵骚动。
“三家合作商突然终止谈判，供应商集体提价，物流成本上涨百分之十八。”他声音不疾不徐，“这不是市场自然波动，而是有人想借舆论动摇我们的改革根基。”
有人皱眉，“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不会连续三天出现在同一类企业。”洛倾颜开口，将文件夹推上前，“这三家公司，都与w基金存在间接控股关系。而w基金，过去五年从未参与过我们行业的投资。”
她抬头，“它现在突然出手，时机精准，目的明确——打压改革，制造混乱。”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财务总监迟疑道：“可我们刚通过新方案，若此时对外强硬，会不会被说成‘打压异见’？”
“我们不是打压。”顾逸尘接话，“是自卫。”
“而且。”洛倾颜补充，“他们攻击的不是方案本身，而是‘执行者’。帖子标题直指‘数据美化’，可真正的问题，是他们怕透明。”
她顿了顿，“怕账本真的被看懂。”
有人低声点头。
顾逸尘看向她，“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第一，公开所有已通过的审批流程，附带原始数据链；第二，邀请第三方审计机构入驻，全程监督；第三——”
她看向顾逸尘，“成立应变小组，由我牵头，二十四小时监控市场异动。”
有人想反对，却被陈叔抬手制止。老人缓缓开口：“上次会议，我签了字。今天，我也信她一回。”
支持声渐渐响起。
顾逸尘看着她，眼神深邃。他拨通一个未显示号码的电话，只说了一句：“他们动了，准备第二套预案。”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回了句“明白”，随即挂断。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洛倾颜收拾文件，钢笔从包里滑出一角，笔帽缝隙中，水晶光晕持续不息。她将笔放回内袋，抬头看向顾逸尘，“下一步？”
“等他们出第二招。”他声音低沉，“我们已经亮了相，他们不会收手。”
她点头，正要说话，手机忽然震动。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你以为改了账本，就能改掉过去？”
她盯着那句话，手指微紧。
顾逸尘察觉异样，伸手拿过手机，看完短信，脸色未变，只是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别看。”
“他们想吓我。”她抬眼，“可我早就不是那个不敢抬头的人了。”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从西装内袋抽出半张泛黄照片——边角磨损，画面模糊，只能看出是个男孩蹲在老宅门前，背影孤零。他没展开，只是轻轻压在手机底下。
“过去改不掉。”他声音很轻，“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未来。”
她伸手覆上他的手，十指交扣。
窗外，乌云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