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国联合舰队的庞大舰群出现在锡兰王国科伦坡近海,密密麻麻的帆影遮天蔽日,黑洞洞的舰炮直指海岸时,锡兰国王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表示愿意无条件臣服——
不仅承诺全力协助七国开采境内资源,甚至甘愿将全国人口悉数交由七国随意调配。
可即便锡兰国王姿态放至极低,也远难满足七国的贪婪胃口。
锡兰王国人口本就稀少,真正具备劳动能力的壮丁更是寥寥无几。
按照七国的殖民规划,每个殖民领至少需要二十万壮工,整片东印度殖民地合计需两百万人手;
而康提王国统治下的锡兰,实际总人口尚不足一百二十万,其中二十万人口还隶属于葡萄牙布拉干萨家族在锡兰的原有殖民领地,可供七国调用的劳动力,远远达不到需求。
锡兰康提王国的拉杰辛赫二世,堪称该国历史上最具血性的英勇君主。
彼时的锡兰岛分裂为两大对立政权:
北部的贾夫纳王国由泰米尔人建立,信奉印度教;
南部的康提王国则是僧伽罗人的天下,尊崇佛教。
宗教与族群的深刻隔阂让两国势同水火,彼此间毫无同盟之意,反倒常年纷争不断。
1619年,葡萄牙布拉干萨家族挥兵入侵贾夫纳王国,康提王国秉持“敌寇相残”心态袖手旁观,不愿施以半点援手。
六年之后,失去外援的贾夫纳王国无力抗衡,最终国灭沦为殖民领。
康提王国也进入抵抗殖民者的战争,塞拉卡特一世独自面对葡萄牙侵略者的铁蹄。
他率领部众顽强抗争整整十年,虽丢失大片土地,却始终未曾屈膝,最终在满心不甘中病逝。
塞拉卡特一世病故次年,拉杰辛赫二世在科伦坡登基为王。
两年后,他便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证明了自己的勇武——
亲自率军在甘诺努瓦山设伏,将入侵的六十名布拉干萨家族私兵全数歼灭。
这场伏击战震慑了葡萄牙人,让布拉干萨家族不得不重新审视对锡兰的殖民计划,最终放弃占领全岛的野心,转而固守北部领土与印度东南部的高韦里河三角洲。
事实上,自17世纪初起,布拉干萨家族的殖民重心已从南亚转向南美,留在东印度的武装力量早已沦为雇佣军主导,真正隶属于家族的核心私军寥寥无几。
甘诺努瓦山惨败后,他们更是彻底放弃增兵锡兰的打算,仅保留此地的肉桂种植园,只为攫取经济利益。
拉杰辛赫二世深知,以康提王国的国力,终究难以彻底战胜葡萄牙殖民者。
为驱走眼前强敌,他选择“驱狼御虎”的权宜之计——
将战略要地科伦坡租借给荷兰人,意图借助荷兰人的力量制衡葡萄牙。
可他心里清楚,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妥协,不过是让侵略者换了一副面孔,根本无法从根源上摆脱殖民掠夺的命运。
科伦坡近海的海平线上,先是冒出点点帆尖,转瞬便化作遮天蔽日的庞大舰群——
一百多艘七国联合战舰列成森严的楔形阵列,像一头蛰伏深海的巨兽骤然苏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海岸。
黑洞洞的舰炮炮口整齐对准城区,炮身的铸铁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甲板上,数万火枪兵肩扛滑膛枪肃立如林,锃亮的铠甲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连海风都裹挟着金属的凛冽与火药的腥气,那股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让城楼上的拉杰辛赫二世脸色瞬间从铁青褪成惨白,指尖死死攥着城垛的砖石,指节都泛了白。
这位锡兰史上最具血性的英勇国王,此刻喉间发紧,半点勇武之气都提不起来。
他太清楚自家军队的斤两——
当年为了歼灭区区六十名葡萄牙火枪兵,康提王国倾尽精锐,付出了一千三百多名战士伤亡的惨痛代价才勉强险胜,那些简陋的刀剑盾牌,在火枪的轰鸣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般。
如今眼前的联军,是数万名装备精良、历经沙场的火枪兵,再加上这一百多艘能轰平坚固城堡的海上巨舰,别说正面迎战,恐怕对方一轮舰炮齐射,科伦坡的城墙就要塌半边,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让整个康提王国万劫不复。
恐惧像涨潮的海水般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拉杰辛赫二世怂得干脆利落,甚至没等舰群完全锚定,便猛地转身对身后的大臣嘶吼:
“快!派使者出城求和!
告诉那些西洲人,他们提出的任何条件,土地、资源、人口……
康提王国都无条件答应!
只求他们别开炮!”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
更让他心凉如冰的,是身旁荷兰商队长的模样。
这位平日里在康提王国横行霸道、连王室贡品都敢克扣的商人,此刻正扒着城垛探头张望;
当看到荷兰军舰上走下来的金发指挥官时,脸上立刻堆起谄媚到极致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沟壑,腰弯得像根煮熟的面条;
一路小跑到码头,隔着老远便用蹩脚的荷兰语喊着“欢迎”,双手恭敬地垂在身侧,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讨好与敬畏,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看得城楼上的拉杰辛赫二世胃里一阵翻涌,只觉得既屈辱又无力。
荷兰舰队的指挥官,正是让·比尔——
荷兰摄政双核家族中冉冉升起的新一代领军人物。
他与另一个核心摄政家族德·格拉夫有着牢不可破的姻亲纽带:
阿姆斯特丹市长扬·比尔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妻子则是德·格拉夫族长最疼爱的三女儿芙雅·德·格拉夫。
这般显赫的家世背景,让他足以代表荷兰在东方的核心利益;
而他自身绝非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凭借过人的军事天赋与雷厉风行的指挥才能,早已跻身荷兰海军决策层,官居中校,是真正能独当一面、镇住场面的将领。
当让·比尔身着笔挺的海军制服,肩章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几名神情肃穆的随从踏上锡兰的土地时,荷兰商队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