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察克图才抹了把嘴,梗着脖子,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混合话说道:
“张哥儿,俺、俺还能吃一片儿!
这点辣,啥都没得问题!”
他的话里掺着北直隶的京腔和山东的鲁话,个别字还咬得有些生硬,可意思传得明明白白。
战士们听了,当即笑作一团,连旁边的祭司都跟着咧开了嘴。
乾德三年二月,快应队的战士们终于受不了——
天天靠手比划、靠眼神猜着交流,连点复杂的意思都传不明白,当即拍板下定决心,要把大明话倾囊相授,让图特亚人能痛痛快快聊天。
这下可好,队里两万多暂时没任务的战士,全撸起袖子当起了“老师”,找空地的、搬木凳的、扯着嗓子教发音的,热热闹闹在营地里开起了“临时语言班”,连做饭的伙夫都凑过来,教大家说“吃饭”“烧水”的日常话。
可这群战士本就是京营、鲁营混搭的队伍,口音杂得很:
有说北直隶话、儿化音拐着弯的,有带山东口音、说话直愣愣透着股憨劲的,还有几个辽东兵,一开口就是“啥玩意儿”“咋整”的东北腔——
这么杂的“师资团”,教出来的图特亚土着,哪能说上一口标准大明话?
往往一个“你好”,能教出三种不同调门,听得土着们直挠头。
所以现在图特亚人说的大明话,满是带着“大碴子味”的京韵鲁腔:
一句话里,前半句还飘着北京话的“吃饭儿”“喝水儿”,后半句就拐成了山东话的“俺吃饱咧”“忒解渴”,调门忽高忽低,听着格外另类,战士们听了都忍不住笑。
好在不管怎么磕磕绊绊,核心意思总能传明白,买东西、问路线都不耽误,倒也没影响日常交流。
如今的图特亚人,别提多自豪了——
他们打心底认定,自己已经被“神族”(快应队战士)认可,成了大明神族的属民,连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都被战士们起了新名字,叫“图特亚府”,跟大明本土的府城一个级别。
他们总拉着身边人念叨,语气里满是骄傲:
“就冲这份体面,咱可比千年前的老祖宗强太多啦!
老祖宗哪见过这阵仗,哪有过‘府’的名号!”
快应队的战士们盘腿坐在草地上,跟围过来的图特亚人唠嗑,话里带着几分认真:
“以后啊,大明神皇会派工匠来,给你们建工坊——
到时候有磨面粉的机子,有做糖的炉子,保准有吃不完的白面馒头、甜点心;
还会帮你们盖结实的砖瓦房,做又暖和又好看的棉布衣服。
但你们得听话,别犯浑——
以前有帮神族的敌人叫女真,比你们能打多了,结果被半个山头那么大的‘火流星’(其实是歼城炮)一轰,连人带帐篷全成了渣渣,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一落地,图特亚的祭司们“噗通”一声全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得草地都闷响,头埋得快贴到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嘴里不停念叨:
“我们都是神族的奴仆!绝对不敢反叛!只要神族有令,叫我们种地就种地,叫我们捕鱼就捕鱼,干啥都听!
别说‘火流星’了,就是天上下的黑雨(指连弩箭),我们全族都顶不住,哪敢跟神族作对啊!”
后来快应队想着带他们开开眼界,就领了些图特亚人去海边捕鱼。
结果刚到海边,就把这群人吓得又“扑通”跪在了海岸边——
只见战士们驾着两辆战车停在滩头,平射炮“轰隆”一声轰向海面,水柱瞬间溅起两丈多高;
等水花落下,海面上密密麻麻飘满了翻着白肚皮的鱼,连远处的海鸥都扑棱着翅膀赶来抢食。
接着战士们撒开重新编织的大渔网,三两下就把鱼和虾蟹一股脑打包,用两辆战车直接拖回营地,全程没费多少力气。
打理海鲜时,战士们压根不用图特亚人那套“火烤带壳吃”的原始法子——
他们挽着袖子亲自上手,把新鲜海鱼去鳞开膛,一部分切成条晒成鱼干,方便长久储存;
一部分剁成泥,加些盐和香料揉成鱼丸,煮在汤里鲜得掉眉毛;
还有些肥美的鱼,用盐和花椒腌起来,封进陶罐里,打算留着慢慢吃。
毕竟这些都是自己要入口的,自然得精加工到合口味才肯罢休。
图特亚人站在旁边看得彻底被唬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这种能在海上一轰就炸出满海面鱼,连以前打渔时要躲着走的凶猛海兽(比如鲨鱼)都能炸死的本事,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在他们眼里,大海向来是“能给吃的,也能吞人的”,哪见过有人能这么“使唤”大海!
如今快应队战士一门心思扑在捕鱼上,说到底还是“回报”太高——
海里不光有鲑鱼、鳕鱼这些普通的鱼,居然还藏着不少体型庞大的海兽。
这些海兽虽然没在皇庄的食谱上,没人教过该怎么吃,但战士们试着煮了一锅肉,发现肉质紧实又鲜美,带着股子独特的鲜香,吃了第一回就再也忘不了那滋味,自此天天盼着能多捕几条。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有种几丈长的大鱼体内,居然长着一些淡黄色的结块,凑近闻竟带着淡淡的清香味,看着油润润的,一看就是上好的香料。
战士们赶紧用干净的布把这些结块小心裹好收起来,心里盘算着:
日后送回医科院,让大夫们看看究竟是啥宝贝,说不定还能当药材用。
还有些大鱼的鱼鳍,晒干后放进锅里加水煮,煮软后居然能抽出细细的透明丝来,拌上酱油吃,口感软嫩鲜香,嚼着还有股韧劲,好吃得让人放不下筷子。
后来才知道,这竟是传闻中能补身体的“鱼翅”,这下更是把战士们乐坏了,每次捕鱼都特意盯着找这种大鱼。
这里的鱼获品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数都数不清——
有浑身带彩纹的,有鳞片闪着银光的,还有长得圆滚滚像皮球的,味道更是一个比一个鲜,就是好多鱼连经验丰富的伙夫都叫不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