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首日的狂风骤雨,并未随着散朝的钟声而停歇,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星火,迅速在京城的各个角落蔓延燃烧。反对内阁制的力量,显然有备而来,且深谙斗争之道。他们的核心策略,便是牢牢攥紧一张看似无懈可击的王牌——“祖宗成法不可变”!
一时间,“祖制”二字,成了反对派最锋利的武器,最坚固的盾牌。
在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更加“引经据典”,更具“道德高度”。礼部尚书亲自挂帅,联合翰林院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学士,每日在朝会上引述《大明会典》、《皇明祖训》,甚至搬出太祖、成祖的“圣训”,字字铿锵,句句泣血(至少听起来像),痛陈内阁制如何“违背太祖分权制衡之初衷”、“动摇国本”、“开权臣擅政之祸端”。他们将李承宗草拟的章程条文,逐条批驳,无限上纲,仿佛只要内阁一设,大明朝立刻就要重蹈汉唐权相覆辙,天下大乱。
“陛下!《皇明祖训》有载:‘后世敢有言改更祖法者,即以奸臣论!’ 内阁之设,前所未有,非祖宗之制!此乃变乱祖法之始也!臣等泣血叩请,陛下三思啊!” 老尚书跪伏在地,老泪纵横(也不知真假),感染力十足,引得不少中立官员面露戚戚之色。
勋贵集团则充分发挥其在宗室和军中的影响力。几位与徐光祖交好的老牌宗室亲王,接连上疏,言辞或恳切或激烈,核心意思只有一个:祖宗家法不可变!勋贵乃国之柱石,与国同休,此等变革恐伤勋贵之心,动摇国本!甚至隐隐暗示,若内阁凌驾于五军都督府之上,恐令将士寒心!
更厉害的是地方上的呼应。反对派显然早已暗中串联。数日之内,来自江南、湖广、乃至边镇重地的一些封疆大吏、地方督抚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入通政司。奏疏内容大同小异:或诉苦地方事务本就繁杂,若再受内阁“遥制”,恐难施为;或忧心内阁集权,会侵害地方自主之权;或干脆直言“闻中枢欲变祖制,地方士绅百姓,惶惑不安,恐生变故”,隐隐带着威胁之意。这些奏疏,分量极重,代表了地方实力派对中枢变革的担忧和抵触。
除了明面上的攻讦,暗地里的手段同样阴狠。一股针对李承宗父子的流言蜚语,如同毒雾般在士林清议和官员私下交往中迅速弥漫开来。
“听说了吗?那内阁制,根本就是李承宗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登天梯’!首辅之位,舍他其谁?”
“哼,六元及第的儿子执掌漕运革新大权,老子再入阁掌中枢票拟…这李家父子,是想学前朝的曹操、司马懿吗?其心可诛!”
“什么为国为民?分明是假公济私,父子联手,欲揽天下之权柄!此等野心勃勃之辈,岂能容他得逞?”
“李承宗在户部就敢顶撞侍郎拍桌子,若真让他入了阁,手握票拟之权,眼里还能容得下谁?怕不是要成第二个张居正!哦不,张居正好歹还知道收敛,这位怕是更甚!”
这些流言,半真半假,恶毒异常。将李承宗塑造成一个处心积虑谋夺相权的野心家,将李明描绘成其父野心路上的急先锋。父子二人“权柄过重”、“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形象,在反对派精心编织的舆论攻势下,渐渐在一些不明真相或本就心存疑虑的官员心中生根发芽。甚至连一些原本对内阁制效率抱有期待的官员,也开始动摇:如果真让这样一对“权欲熏心”的父子掌了权,那后果…
一时间,李家父子仿佛成了众矢之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朝堂上,只要李承宗或支持内阁制的官员一开口,立刻会引来勋贵或清流们“维护祖制”、“抨击野心”的猛烈炮火。廷议陷入了僵局,每日都在无休止的争吵和攻讦中度过,实质性的讨论寸步难行。
李明身处其中,感受着这汹涌的暗流和恶意的目光,心头沉重。他深知父亲的为人与抱负,绝非流言所诬。但这些恶毒的流言,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清除。更可怕的是,它们精准地击中了皇帝心中那根敏感的“权柄制衡”之弦。他注意到,这几日朝会,皇帝看向父亲的眼神,似乎比往日更加深邃难测。
散朝后,李明脚步沉重地走出奉天门。张铁柱立刻像铁塔般迎了上来,习惯性地护卫在侧。柱子看着自家少爷微蹙的眉头和周围官员投来的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探究的复杂目光,瓮声瓮气地低声道:“少爷,那帮老家伙又在里面吵吵了?俺在宫墙根都听见了!唾沫星子隔着墙都能喷出来!还有那些酸溜溜的官儿,看您的眼神…哼,跟俺们村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长舌妇一个样!忒不地道!”
李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柱子的比喻总是这么…贴切又粗犷。他拍了拍柱子结实的胳膊:“柱子,有时候,这朝堂上的刀光剑影,比真刀真枪…更难防啊。” 他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那无形的压力,仿佛比临清闸崩塌的巨石更沉重。这“祖制”牌,这张精心编织的流言之网,该如何破?内阁制的惊雷,难道真要在这片喧嚣与污浊中,黯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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