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光脑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底发青，照片里那道缀着十二道星纹的身影像根刺扎在视网膜上——天穹议会的高级顾问，怎么会出现在本该由地府重兵把守的九幽之门？
探测仪在桌上轻颤，幽蓝纹路如活物般沿着桌角攀爬。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遗迹里，许殇曾说过九幽之门的封印核心能屏蔽一切星际监测，除非...有人刻意为外来者破了结界。
\"叩叩。\"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许殇的玄色衣角先探了进来。
他眉峰微蹙，引魂铃在腰间轻响：\"财迷，你光脑的警报声吵得我在走廊都听见了。\"
戴瑶迅速划灭屏幕，指尖却还在发颤。
她抬头时已扯出惯常的笑：\"许战神这耳朵，当情报员倒是屈才了。\"话尾的尾音却没稳住，像根被扯断的琴弦。
许殇的脚步顿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垂眸盯着她攥得发白的手背，忽然伸手覆住：\"是和照片有关？\"
戴瑶瞳孔微缩。他怎么知道？
\"你刚才看光脑时，探测仪的能量波动传到了我的引魂铃。\"许殇指节轻叩桌面，铜铃发出清越的响，\"那团黑雾的能量，和当年暗算我的那帮人用的咒术...很像。\"
戴瑶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许殇说过，他被背叛那日，敌人用的是能腐蚀冥能的诡术。
如果照片里的身影真和当年的背叛者有关联...
\"我要查。\"她咬着后槽牙，\"但不能打草惊蛇。\"
许殇拇指摩挲她腕间的星陨铁银饰——那是他亲手修好的，\"需要我怎么做？\"
\"帮我约一场私人宴会。\"戴瑶的目光逐渐冷锐，\"天穹议会的高级顾问最近总在说'合作需要更多诚意'，我猜他的'诚意'，可能藏在酒杯里。\"
三天后的星空酒店，水晶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戴瑶端着香槟杯穿过人群，余光瞥见角落那道藏青制服——正是照片里的高级顾问。
他的袖口沾着极淡的冥能灰，在星际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幽蓝。
\"顾顾问好兴致。\"戴瑶举杯碰了碰对方的酒杯，\"听说您最近在研究地府民俗？
这袖口的灰，倒像极了我们引魂铃上的冥尘。\"
顾顾问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哈哈摆手：\"戴小姐真会说笑，我不过是...参观了下贵方的实验室。\"
戴瑶垂眸抿酒，藏在掌心的微型录音器轻轻震动。
她注意到顾顾问的目光正往宴会厅侧门飘——那里站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后颈有道狰狞的疤。
是阿雄。
戴瑶的心跳陡然加速。
前阵子许殇说过，阿雄表面是星际势力观察者，实则在暗中联络地府保守派。
她原以为阿雄的目标是阻挠合作，现在看来...
\"顾顾问可知道，地府的引魂铃有个特性？\"她突然凑近对方耳畔，\"铃舌上的冥尘，会记住接触过的能量。\"
顾顾问的喉结动了动，额角渗出细汗。
同一时间，地府议会厅里，橡木长桌被拍得震天响。
阿虎拍着\"外交紧急法案\"的草案，声如洪钟：\"合作协议才签三天，就有人在九幽之门搞鬼！
这说明我们被渗透了！
必须暂停所有对外接触！\"
\"暂停接触就能清理渗透者？\"许殇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阿虎议员，你上个月批的那批'民间代表团'里，有七个人的星舰航线，和三年前袭击我军粮道的盗匪完全重合。\"
阿虎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你血口喷人！\"
\"需要我把他们的星舰黑匣子数据调出来吗？\"许殇抬手，引魂铃突然爆发出炸雷般的轰鸣，\"还是说，你更想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私人账户里，会有阿雄汇来的三笔'咨询费'？\"
整个议会厅陷入死寂。
阿花举着灯牌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用力挥了挥：\"许战神说得对！
要查就查清楚，不能让真心想合作的人寒心！\"
散会时，阿文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戴瑶的办公室，额头全是汗：\"戴姐！
我...我把通报写错了！
把'确认合作'写成'撤销合作'，现在天穹那边已经来问了！\"
戴瑶接过他递来的光脑，屏幕上的错误标注刺得人眼疼。
她却没像阿文预想中那样发火，反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哭丧着脸做什么？
现在立刻去天穹议会总部，当面找他们的联络官核实信息。\"
\"可...可我从来没单独出过任务...\"
\"所以才要去。\"戴瑶敲了敲他发颤的手背，\"你记着，以后不管写什么通报，先想想如果是你奶奶收到这条消息，她会怎么问。\"
阿文攥着光脑跑出门时，戴瑶听见他抽着鼻子嘀咕：\"我奶奶...她最讨厌别人说谎了。\"
深夜，戴瑶回到临时住所时，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
她打开光脑，匿名邮箱又跳进来一条消息——这次是段音频，背景音里混着杯盏碰撞声，清晰传来顾顾问的声音：\"...冥能武器的核心必须在九幽之门取，阿雄你那边的人，到底什么时候能破结界？\"
戴瑶的手指在播放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保存。
窗外的月光里，她看见阿星的身影从街角闪过，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那是他总说\"明天一定整理好\"的情报。
探测仪的幽蓝纹路突然连成一道光轨，直指阿星消失的方向。
戴瑶摸着下巴笑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光脑：\"看来明天，该找阿星聊聊'粗心大意'的问题了。\"
戴瑶站在窗前，望着阿星消失的街角，探测仪的幽蓝光轨在掌心凝成细针状。
她摸出通讯器按了个快捷键，声音里裹着三分笑意：\"许殇，阿星的情报袋里装着'天穹议会研发冥能武器'的资料，但时间线对不上——他说三个月前观测到实验波动，可根据九幽之门的能量残留，核心实验至少是半年前启动的。\"
通讯器里传来翻书声，许殇的呼吸声近得像在耳边：\"需要我现在去截他？\"
\"不用。\"戴瑶指尖敲了敲探测仪，蓝光随着动作明灭，\"他不是故意撒谎，是信息筛检能力太差。
明天让他跟你去议会交流，实地比对星舰日志和冥能残留数据。\"她顿了顿，又补了句，\"顺便教教他，怎么从星舰尾焰的颜色判断是否携带违禁能源。\"
次日清晨，阿星缩着脖子站在许殇身侧，喉结动了动：\"许...许战神，我、我昨天整理资料时，真的没注意到时间戳重叠......\"
许殇瞥了他一眼，玄色大氅被晨风掀起一角：\"跟紧。\"
两人刚踏进议会厅，戴瑶的光脑就震了震——是阿花发来的全息影像。
穿蓝布衫的中年女人举着灯牌站在广场上，灯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外交要透明！
我们要知道！\"，身后跟着七八个举着同样灯牌的民众。
\"戴小姐！\"阿花看见她的影像，眼睛立刻亮了，\"上次听您说'真心合作的人不该寒心'，我们就想...要是每天能知道你们谈了什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人乱传谣言了？\"
戴瑶看着影像里阿花发梢沾着的晨露，突然想起三日前议会厅里她举灯牌的手——那时还在发抖，现在却攥得指节发白。
她调出日程表快速扫过，笑着应下：\"今晚就出第一期《外交进展日报》，从今天和银辉联邦的贸易谈判开始写。\"
阿花的灯牌差点掉在地上：\"真的？
那...那我让老周头在广场挂电子屏，每天早中晚各播一次！\"
戴瑶挂断通讯时，探测仪在桌面轻颤——是许殇的定位标记。
她打开实时监控，画面里许殇正指着星舰日志上的红色标记，阿星捧着光脑的手不再发抖，笔尖在全息屏上快速记录。
三日后的公开仪式上，地府中心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戴瑶站在观礼台最前排，能清晰看见许殇站在能量裂缝前的侧影——那道裂缝像张漆黑的嘴，正吞吐着泛紫的冥能乱流。
\"安静。\"许殇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口。
他抬手解开领口，锁骨下方浮现出暗红纹路——那是被封印千年的战神印记。
随着他指尖轻触，暗红纹路突然炸开，化作万千金蝶扑向裂缝。
戴瑶听见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知道这印记的力量——许殇曾说过，每道金蝶都是他当年战死的部下所化，承载着最纯粹的守护之意。
此刻金蝶钻进裂缝的瞬间，乱流突然凝固，接着像被无形的手揉碎，散成点点荧光。
\"地府不是落后的象征。\"许殇转身面对人群，引魂铃在腰间轻响，\"我们曾守护过星空，未来也会继续守护。
那些说我们该龟缩在地底的人......\"他目光扫过人群里几个缩着脖子的保守派，\"该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蒙了灰。\"
广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阿花举着灯牌蹦得老高，灯牌上的字不知何时换成了\"战神许殇！
我们信你！\"；阿文抱着光脑跑前跑后，额角的汗都顾不得擦，嘴里念叨着\"这素材够写十期日报\"；阿虎缩在人群最后，手指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戴瑶望着许殇被阳光镀亮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说的话：\"等仪式结束，我们去吃你念叨的桂花糖藕。\"她刚要抬步，光脑突然震动——是天穹议会的加密通讯，只有一行字：\"感谢你的帮助，但我们还没有完。\"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保存。
广场上的喧嚣突然变得遥远，她望着许殇转身时扬起的衣摆，突然意识到：这场信任危机的破局之战，或许只是个开始。
当晚，《外交进展日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明日晨间，地府将收到来自天穹议会的特殊邀请——具体内容，待确认后第一时间公布。\"
广场的电子屏上，这条消息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像颗悬在星空中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