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这边才跟着时夫人进了屋,后边便有丫鬟跟了进来回道:“世子爷回来了,使了碧月过来找少夫人呢。”
时夫人顿了顿,向晏宁道:“既是瑾瑜回来了,你也不必在我这里伺候,快些回去吧。”
“是。”晏宁恭顺应声,这才回转了身子,出了门去,看见等在外头的碧月。
“他才回来就叫你来了?这般匆匆忙忙的,别是有什么要紧事。”晏宁一出门,就问碧月。
碧月抿嘴一笑,道:“世子爷听说今日那外室女子上门闹腾了半天,怕夫人心情不好,叫人来寻少夫人。奴婢也怕小丫头子传不清楚话,这才跑了一趟,并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晏宁听了,心中也就明白。
方才不就是这般,时夫人被那外室女子引了火气上来,转头就把她训斥了一顿,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小姑子的面。
都说新嫁娘难做,这才几天,她就亲身经历了一回,也是无可奈何。
回到梧桐院,时嘉已是换了家常的衣裳,见她回来,遂笑道:“今日里在吏部遇见了大舅哥,他才在吏部领了牌子,不日就去西平县上任。本想与他在外面喝上几杯,偏他惦记着家里,我也就回家了。”
“西平是京城近郊的县,兄长何时有这般大的本事,将这位置占了去?”晏宁不由惊奇道。
抬眼看见时嘉笑得一脸得意,不由回过神来,想来自然是有他在中间运作一番。
“托你的福,也让人家说上一嘴我家兄长有个好妹妹。”晏宁轻笑。
桌上的饭摆好,两人坐下,时嘉悄悄地将脑袋凑过来,小声道:“你既知道,又该当如何谢我?”
晏宁瞥了他一眼,只觉得他的眼睛亮亮晶晶,里头满含着情意,轻嗔了一声,羞道:“好好儿吃你的饭罢!”
时嘉笑了笑,不再逗她。
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晏宁侧耳聆听了一回,转瞬便又消失不见,遂先不理。
吃罢饭,撤了桌,晏宁看见春草一脸闷闷不乐站在门口拿着珠帘揉来搓去的,不由笑问道:
“春草这是怎么了?可是你们吃饭没有叫她?”
春草自明州往京城来,也同时嘉一起走了一路,与他并不十分生疏。
如今自然也不想许多,挂了个脸道:“咱们爷身边儿的姐姐都好大的派头,指使铺床都指使到咱们头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她的丫头,少夫人都要靠后呢。”
时嘉闻言皱了眉看过来问道:“你说的是我身边哪个人?”
晏宁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散了乌黑的发丝垂在脑后,兀自拿了篦子篦头发。
春草低了头道:“回世子爷的话,是那位叫翠云的姐姐,仗着同世子爷打小儿过来的情分,恨不得将我们生生压到地下去,一时叫奴婢去铺床,一时又叫菊香姐姐去打水。按理儿说,这些活计做了也没什么,偏偏她又抬出来世子爷,倒显得我们不懂事了。”
时嘉皱了眉思忖一时,又笑道:“这种院子里头的小事儿,由着少夫人做主就是。”
晏宁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哪里敢?说是跟了你十几年,按这府里的规矩是要收作屋里人呢。”
“这是谁传出来的轻狂话?没有这样的事。她们原是小时候就在这院子里头住着不假,可我又不是经常在家。”
时嘉眉头皱得更紧,扬声叫婆子唤翠云过来。
“我屋里原并不要丫鬟伺候,是母亲说着留两个人在这儿守屋子。前些日子我还说把她们都打发了,又是母亲说,等你来了没个对府里熟悉的人帮着,怕你不自在,这才留下来。没想到这丫头的心竟大似这般,看来是留不得了。”
晏宁扭头向他道:“那你也不想想,我一来,就打发了她们,又叫外头将我传成个什么样的妒妇?”
时嘉越发头疼起来,懊恼道:“还是我想错了,先时不该听母亲的,留下她们,这会子反倒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屋子外头得了信儿进来的翠云听了时嘉的话,不由手脚冰凉,在外间停了下来。
直到时嘉又叫,她才进来,跪下给两人磕了头,瑟缩着肩膀垂着头不说话。
冷冷盯了她一时,直到翠云跪在地上直打颤,时嘉也才冷冷开口吩咐:“去叫了她的老子娘来,我这院儿里什么时候下人作威作福了。”
晏宁忍不住失笑,原还以为他要断上一回官司,竟是开口就要撵人,倒省了自己的功夫。
“世子爷,原是奴婢想得多了,只觉得少夫人新来咱们府上,底下的人多有不懂的,顺手教上一回。哪里知道竟是犯了别人的忌讳——”
翠云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被时嘉黑着脸打断,“我何时叫你说了话?原是我太给你脸了,竟叫你编排起主子来——”
一扬声,叫了外头候着的媳妇婆子,把翠云拉出去外面等着她的老子娘来接,任她哭哭啼啼许久,也不理会。
“过几日我休沐,你想去踏青,还是想去逛铺子?”转过头,时嘉又向着晏宁笑道。
晏宁仔细想了想,说:“我不耐烦去踏什么青,母亲陪嫁了我几间铺子,明日里唤掌柜的来问一问,我想亲自管上两间。你若是有功夫,就带着我四处去看看别人家都是怎么做生意的,我也好学一学。”
时嘉点头应下。
不多时,翠云的父母过来,时嘉出去说了几句,只道翠云年纪大了,如今院子里也不缺人使唤,叫他们把女儿带回去寻了好人家嫁了。
“若是寻不着合适的人家,就告诉我,我手底下还有几个跟着的人不曾娶妻,人材模样倒也配得上。”
见他再没什么话说,翠云的父母千恩万谢领了人出去。
时嘉进了屋,忽的又看见站在晏宁身后给她梳头的碧月,眉头不由一皱,就要说话。
晏宁瞥见,不由笑道:“我才进门儿,打发一个丫鬟也就罢了,两个都赶走,若你母亲问起,我有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