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场景的重构还在阵痛期。崔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消费结构的变化:2012 年公务用酒占茅台销量的 18%,到 2014 年一季度已降至 8%,但私人消费的补位速度没跟上预期。崔琰发现企业家协会的聚餐时发现,以前标配飞天茅台的酒局,现在换成了剑南春或水井坊,“不是喝不起,是怕显眼。” 做建材生意的王总解释道,“现在政策风声紧,谁也不想因一顿酒惹麻烦。” 这种消费心理的转变,让私人消费对公务消费的替代出现了明显滞后,就像齿轮换挡时的短暂空转,需要时间才能咬合顺畅。
股价和酒价的 “时间差” 本质是预期与现实的博弈。崔琰给营业部的投资者们画过一张示意图:股价反映的是 6-12 个月后的预期,当机构看到 2014 年一季度茅台批价企稳、库存周转天数从 85 天降至 72 天,就开始提前布局;而实体酒价反映的是当下的供需关系,经销商为回笼资金不得不继续降价,形成 “看得见的手” 在抛售。他用格力的例子类比:“2011 年格力股价见底时,空调零售价也还在降,直到库存消化完才止跌,白酒现在就处在这个阶段。”
市场信心的恢复远比股价反弹更缓慢。崔琰在酒窖整理藏品时,发现 2014 年新出的马年生肖酒定价 1699 元,实际成交价却只有 1550 元,溢价率不足 10%,远低于往年水平。烟酒店老板说:“现在消费者买酒只看性价比,谁还管什么生肖纪念?能便宜 50 元就换地方买。” 这种信心缺失传导到产业链各环节,厂家不敢提价,经销商不敢囤货,消费者持币观望,形成了 “越跌越不敢买,越不敢买越跌” 的心理闭环。
但转机正在悄然发生。崔琰四月的监测数据显示,茅台散瓶成交价开始企稳,1180 元的价格连续两周没有新低,整箱酒的流通速度加快,部分经销商的库存周转天数降至 65 天。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婚宴用酒的茅台使用率从 2013 年的 12% 回升到 15%,“年轻人结婚宁愿多花钱买真茅台,也不愿用便宜的杂牌酒充场面。” 婚庆公司的朋友告诉他。这些微观变化像初春的嫩芽,虽然微弱,却预示着消费信心的重建。
2014年6月:飞天跌至1000元关口。
“崔总,这酒价还能跌多久?” 老胡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焦虑,“我看网上都说茅台不行了,经销商都在甩库存,你什么时候准备大规模囤酒?” 崔琰放下手中的价格监测表,“老刘,这正是机会。你看 2008 年金融危机时,房价跌、股市跌,所有人都恐慌,结果呢?第二年房价就开始反弹,现在回头看,那就是最好的买入时机。白酒也一样,股价已经提前反映了复苏预期,酒价迟早跟上。”
“你准备好酒,主要是飞天和生肖酒,我先去弄个仓库,等价格破1000,我开始分批囤,先准备500万的货。”
崔琰跟李桐商量后,准备拿两套学区房中的一套,收拾一下,准备存酒。李桐支持他,反正两套房子目前也没租,空置着的。
八月的京城,闷热得像个蒸笼。崔琰走进老胡的仓库,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各类酒水,茅台的货位被挤到了角落,几箱 2014 年的飞天茅台孤零零地堆在那儿,瓶身上落满了灰尘。“崔总,你再不来,我都准备低价甩给黄牛了。” 老胡无奈地摇头,“这价格跌得没底,我这小本生意快扛不住了。” 崔琰翻开老胡的进货台账,2014 年上半年茅台进货量同比下降 25%,但库存积压仍高达 18%,市场的恐慌情绪可见一斑。他拿起一瓶酒,轻轻擦拭着瓶身:“老胡,这酒现在越便宜,以后赚得越多。你给我留着,我全要了。” 老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全要?你不怕砸手里?” 崔琰笑了笑:“风险和收益是对等的,现在大家都不敢买,等价格涨起来,想买都买不到了。”
老胡完全没把崔琰6月份的话当回事,导致崔琰囤货的时候将他库存清空后,还是不够,只能继续找其他经销商。
十月的酒市依旧冷清,但崔琰的囤酒计划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与十几家经销商达成了采购协议,一箱箱飞天茅台被运到学区房。每次收货,他都亲自检查每一瓶酒的真伪和品相,确保万无一失。“崔总,你这是在赌啊。” 经销商老王感慨地说,“现在大家都在抛售,你却拼命囤,我真佩服你的胆量。” 崔琰拍了拍刚入库的一箱酒:“老王,这不是赌,是投资。你看 2011 年的黄金,价格一路跌,很多人都在卖,结果 2012 年就开始反弹,那些坚持持有的都赚翻了。白酒也有自己的周期,现在就是底部。”
十一月的市场比想象中更残酷。某大型经销商资金链断裂的消息像炸弹一样在酒圈炸开,恐慌性抛货潮骤然加剧。崔琰在调研时,看到烟酒店的玻璃柜上贴着触目惊心的标语:“茅台清仓 7 折,只求回本”。老胡在电话里声音发颤:“崔总,现在 880 元都有人卖,我仓库里的货要是按这价出,得亏掉半年利润。” 崔琰赶到老胡的仓库时,正撞见几个黄牛在挑拣酒箱,嘴里嚷嚷着 “850 元一口价,不买拉倒”。他拦住老胡正要签字的手:“别卖!这价卖了就是真亏,留着给我。”
十二月的寒潮来得猝不及防,飞天茅台价格也跟着断崖式下跌。12 月 15 日,崔琰的监测软件跳出红色警报:“紧急播报:部分经销商清仓价 880 元 \/ 瓶”。他刚把这批 880 元的酒入库,三天后价格又破了新低。老胡带着哭腔的电话半夜打来:“崔总,770 元!有人 770 元甩 2014 年的新酒,这是要把市场砸穿啊!” 崔琰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脑子飞速运转:770 元已经低于厂家指导价 819 元,这在茅台历史上从未有过,显然是恐慌到了极致。
市场一片哀嚎,许多囤货的炒家血亏离场,甚至有人称“茅台神话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