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带着一种不再刺骨的暖意,慷慨地洒向西山据点外围那片广袤的新垦土地。
曾经被荒草与瓦砾覆盖的废土,如今已然换上了新装。一垄垄平整的田地里,翠绿的麦苗正迎着微风,如同波浪般起伏摇曳,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几乎让人忘记了这片土地曾经见证过的血与火。
“嘿,老王头,你瞅瞅你那边,那几垄麦子长得,都快赶上我儿子高了!看来今年咱们这收成,差不了啊!”
“那可不!这可是咱们自个儿亲手种下的粮食!等麦子熟了,磨成白面,蒸出来的馒头,那滋味……啧啧,想想都流口水!”
田垄之间,一支由上百名幸存者组成的拓荒小队,正在进行着日常的田间劳作。他们穿着据点统一分发的灰色工装,脸上虽然还带着几分末世留下的沧桑和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劳作带来的踏实感。他们一边锄草、浇水,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话题无非是据点里的家长里短,或是对即将到来的丰收的期盼。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脚下肥沃的土壤里。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集体生活,虽然辛苦,却让他们找回了一种久违的、属于和平年代的秩序感和归属感。
毕竟,自从“猎犬”行动大获全胜,以及陈默提出的全新清剿方案开始实施以来,西山据点周围的威胁已经被降到了最低。特战营的战士们如同最高效的“城市清洁工”,用他们手中那神出鬼没的“破晓”,将方圆数十公里内的游荡感染者和零星变异体都清理得七七八八。
久而久之,这种来之不易的安宁,让据点里的许多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可怕的末世,已经悄然远去了。
然而,所有人都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在那遥远的、千里之外的岭南,那支拥有着“超能力”的神秘敌对势力,以及他们口中那所谓的“进化”与“永生”。
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繁荣,又能持续多久呢?
就在这片充满了田园牧歌般气息的土地上,就在拓荒队的幸存者们还沉浸在对未来丰收的憧憬中时,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那是什么?!”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拓荒队员,突然指着远处地平线的方向,声音因为惊恐而变了调。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田地的尽头,那片连接着城市废墟的区域,十几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缓缓移动。
“是感染者!”负责护卫这支拓荒小队的,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班长,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沉声下令:“大家别慌!继续手上的活!战斗小组,跟我来!准备迎敌!”
这支拓荒小队,标配了一个十人的战斗班组负责护卫。这些战士虽然大部分都还是新兵,但经过了数月的严格训练和几次小规模的清剿行动,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他们迅速而有序地在田埂边构筑起了临时的射击阵地,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那些正在逼近的感染者。
“距离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开火!”
随着班长一声令下,清脆的枪声瞬间划破了田野的宁静。
“哒哒哒!砰砰砰!”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些冲在最前面的普通感染者。它们的脑袋如同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应声而碎,身体晃了晃,便软软地瘫倒下去。
战斗,似乎并没有任何悬念。
然而,这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了更加恐怖的涟漪!
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从更远处的城市废墟深处,从那些倒塌的建筑阴影里,从那些黑洞洞的巷道之中,传来了更加密集、更加狂躁的嘶吼声!紧接着,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的感染者,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向着这片小小的拓荒区域,席卷而来!
“我的天……怎么……怎么会这么多?!”战斗小组的战士们,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数以千计的感染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撤!立刻撤退!所有人,上车!快!!”护卫班长当机立断,他知道,面对如此规模的尸潮,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他们必须立刻撤离!
拓荒队的幸存者们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扔掉手中的农具,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朝着停放在田地边缘的那几辆运输卡车狂奔而去。
护卫班组的十名战士则迅速收缩防线,交替掩护,用手中的步枪进行着最后的火力压制,为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争取着宝贵的逃生时间。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退回到车辆旁边时,一幅更加令人绝望的、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在那几辆他们赖以逃生的运输卡车旁边,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站立着七八个模糊的人影。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身上穿着统一的、不知名材质的黑色作战服,脸上似乎都戴着某种防毒面具或者战术头盔,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他们的身形,在正午刺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清晰,却又透着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诡异。
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们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的眼睛,正散发着一种……如同地狱业火般妖异的、冰冷的红光!
“那……那是什么人?!”护卫班长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还不等他和手下的战士们反应过来,那七八个黑衣人,动了!
他们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视觉所能捕捉的极限!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淡淡的残影!他们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瞬间便冲入了那群正在拼命奔逃的幸存者之中!
“啊!!”
“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长空,但随即又戛然而止。
护卫班组的战士们惊骇地看到,那些黑衣人,如同虎入羊群,他们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仅仅是依靠他们那快如闪电的身法和如同钢铁般坚硬的拳脚,便在瞬间,将那些手无寸铁的幸存者,如同脆弱的玩偶般,撕成了碎片!
一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在一个正在奔跑的年轻拓荒队员身后,他只是轻轻地一伸手,便精准地扼住了对方的脖颈,然后手腕猛地一扭!“咔嚓”一声脆响,那个年轻人的脑袋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另一个黑衣人则直接撞入人群,他的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腿,都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被他击中的人,无一例外,身体都会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一般,骨骼碎裂,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当场毙命!
“开火!开火!杀了他们!!”护卫班长目眦欲裂,他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手中的95式自动步枪瞬间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
其他的战士们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同样将枪口对准了那些正在大开杀戒的黑衣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
他们的子弹,根本就打不中!
那些黑衣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的身体在密集的弹雨中,如同风中摇曳的柳絮,又像是水中的游鱼,总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提前预判般的诡异步伐,险之又险地避开所有的子弹!甚至有些子弹,在即将击中他们身体的时候,还会被他们用手,或者用身体的某个部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格挡开来,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上百名拓荒队的幸存者,就已经被屠戮殆尽。而负责护卫的十名战士,他们的子弹几乎打空了一个弹匣,却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有伤到!
“魔鬼……他们是魔鬼!!”一名年轻的战士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精神彻底崩溃了,他扔掉手中的枪,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转身就想逃跑。
但已经晚了。
一个黑衣人,如同瞬移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只冰冷的、如同钢铁般坚硬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头顶。
“不……”
“咔嚓。”
那个战士的脑袋,如同被液压机压过的西瓜,瞬间碎裂。
一个,两个,三个……
战士们最后的抵抗,在这些如同神魔般的黑衣人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他们甚至没能对对方造成任何一丝的伤害,就被一个接一个地,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屠戮殆尽。
最后,只剩下了那个护卫班长,以及一个名叫李伟的、侥幸躲在一辆卡车底下的年轻拓荒队员。
班长靠在卡车的轮胎上,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硬生生地折断,手中的步枪也早已不知去向。他看着那个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黑衣人,那双总是充满了军人坚毅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不甘和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了最后一颗手雷,拉开了引信。
“来啊!狗娘养的杂碎!跟老子……一起下地狱吧!!”
他发出一声最后的怒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那颗即将爆炸的手雷,朝着那个黑衣人猛地扑了过去。
黑衣人看着扑来的班长,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里,似乎……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嘲弄。
他没有躲闪,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气浪瞬间吞噬了一切。
躲在车底的李伟,被这巨大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当场就晕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个黑衣人,竟然……竟然在那足以将肉体撕裂的爆炸中,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
“滴——滴滴——”
“报告!报告!这里是b-7区拓荒点护卫队!我们……我们遭遇了不明势力的袭击!重复!我们遭遇了袭击!请求……请求支援!啊——!!”
对讲机里,那充满了恐慌和绝呈的呼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电流噪音。
西山据点,指挥中心。
当这则消息通过远程信号中继站传回来时,正在进行战后总结会议的李长空、孙德胜、陈默等人,脸色瞬间剧变。
“立刻联系他们!问清楚具体情况!”李长空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命令道。
然而,无论通讯兵如何呼叫,对讲机那头,都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特战营!紧急集合!!”孙德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抓起身边的对讲机,发出了最高级别的动员令,“目标,b-7区拓荒点!全速前进!!”
半小时后,当孙德胜、王富贵、杨光三位连长,以及陈默、沐璇等人,带领着整个特战营的精锐,乘坐着突击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b-7区拓荒点时,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给彻底惊呆了。
遍地的残肢断骸,染红了整片翠绿的麦田。破碎的衣物、散落的农具、以及……那些熟悉而又冰冷的面孔,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所发生的那场单方面的、残酷的屠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人的理智都彻底吞噬。
孙德胜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那双总是充满了军人坚毅的虎目,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眶欲裂!他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他一手带出来的战士们的尸体,一股难以遏制的、如同岩浆般炙热的悲痛和怒火,瞬间从他的胸腔中爆发出来!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和痛苦的咆哮,那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在空旷的田野上空,久久回荡。
王富贵和杨光,以及所有特战营的战士们,也都沉默了。他们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每个人的拳头都握得死死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
陈默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的难看,他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快步走到几具战士的尸体旁,蹲了下来。
“他们的伤口……很奇怪。”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枪伤,也不是被感染体撕咬的,大部分都是被钝器重击,或者被某种利器直接贯穿、撕裂……下手的人,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连长!这边!这边还有活人!!”
众人闻声,立刻如同找到了希望一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只见在一辆被爆炸掀翻的运输卡车底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拓荒队员,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但他的胸口,还在极其微弱地,上下起伏着。
正是那个名叫李伟的年轻人。
“快!医疗兵!!”孙德胜大声喊道。
方静医生今天并没有跟来,她还在据点忙碌。队伍里的随队军医立刻上前,开始对李伟进行紧急的战场救援。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在注射了一针强心剂和肾上腺素后,昏迷中的李伟,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当他看清围在自己身边的,是身穿军装的孙德胜和陈默他们时,他那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孩子,别怕,我们来了,你安全了。”孙德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他俯下身,轻声问道,“告诉我们,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攻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李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极其可怕的景象。
片刻之后,他终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惊恐的词语:
“魔鬼……他们……他们不是人……眼睛……红色的……会发光……我们……我们都死了……”
说完这几句话,他便再次头一歪,彻底地晕了过去。
红色的……会发光的眼睛?!
听到这个描述,陈默、孙德胜、王富贵、杨光……所有特战营的核心骨干,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凝重,以及……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
他们知道,这样的人和之前岭南那批人是一样的,但他们想不明白的是,那批人是如何来到杭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