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前辈希望我看到什么？”
脖颈处传来的力气大的惊人，剑灵虽无实体，可正如它所言，拿捏一个小小的文若还是做的到的。
何况此时的文若着实虚弱，失了一半的灵力，之前孤身与白铠对抗时受的伤也并未治疗。
她对这位剑灵前辈而言毫无威胁。
甚至是她自己主动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可文若心底却笃定，对方不可能会伤害自己。亦或者说，它不会在现在杀了她。
因为她很特别！
从那道想要将她拽入地宫深处的阴影开始，文若就隐隐有所察觉。
最开始她以为这是因为玄神杖，毕竟这秘境之主与巴月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到后来，从那怪物口中逃出后，文若才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那样。
在隧道中，只她独身一人还好，她虽疑惑那隧道中的凶险，但也并未多想。
直到进入灵域宝塔后，有了对比，她才察觉出区别。
这里的怪物对她似乎有着超出寻常的渴求，无论是第一层所遇的猿怪，还是第二层紧隔了一层书架的无问“管理员”。
他们都曾试图越过某种规则，想要彻底吞食掉她。
虽然都以失败告终。
文若虽察觉到了，但她寻不到缘由，只得将这种针对视做倒霉。
可就在刚才，在看清那黑雾，再被它追击的瞬间，文若恍然大悟。
那些围猎自己的，舍命也想吞吃掉自己的怪物，都是被这魔气侵蚀污染过的。
究其根本，想要吃掉她的就是这些黑雾。
它们在追逐自己。
而这由无数空间秘法分割组成的秘境与那黑雾似乎并不相容。
看清这一点，之前经历的一切也瞬间有了答案。
一切的历练都是为了压制，分割的空间是为了弱化。这个庞大的秘境，本质上就是在召集修士替它清理那些被污染的魔兽妖兽。
他们就像被鳄鱼张大嘴邀请来的牙签鸟，为主人清理掉污垢的同时能得到丰厚的报酬。
既然这黑雾如此特殊，那么被对方刻意针对的自己，对这秘境之主而言自然更为特殊。
所以，文若笃定自己并不会出事。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这剑灵的做为不过只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查验确认，看她是否有被污染侵蚀。
文若能感觉到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力量快速从她身上掠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查验方法，想来应该是一种独特的秘法。
“你很聪明！”剑灵收回手，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
“你察觉到了那东西的危险，也并未被祂污染，而且你可能也已经明白让你们进入秘境的真正原因。”
剑灵轻叹一口气后，忽然严肃的说道：“不要探究，不要好奇！”
“我虽不知你为何有如此强大的神识，竟能窥见到那东西而不被迷惑，但这是好事。”
“只要保持住，你会没事的。”
所以离开此秘境的唯一方式是不被那些魔气污染？
文若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可这样含糊的讯息根本解决不了她的疑惑。
最重要的东西，对方也根本没提到。
这魔气究竟从何而来。
它究竟是何物。
文若还想再问，这剑灵却忽然面色大变，低声喝骂道：“该死的，这些东西是疯了吗！”
文若扭头，只见那些被灰烬隔绝压制的黑雾不再分心刺激那些黑礁，任由灰烬攻击压制。
它们只快速汇聚成形，完全放弃了正面战场，残余的魔气抵御着灰烬的攻击汇聚成了一支突击小队。
而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剑灵护着的文若。
这种强烈的既视感与那地宫中自断身躯，也要吃了她的怪物简直一模一样。
显然两人悬停于空中的谈话在那黑雾看来，与端着佳肴不让吃一样，令人恼怒。
这样不计后果的模样，有过数次经历的文若还好，还能稳住心绪。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剑灵却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就他震惊的一瞬，有一团房屋大小的黑雾已彻底挣脱了灰烬的纠缠，如狩猎的猎豹一样猛地朝文若飞去。
眨眼间，已快到眼前，打了个剑灵措手不及。
不过这位神秘的前辈，倒也不负他的傲气，残剑剑身一转，一道深冷剑意已挥出。
与此同时，那并不稳定的魂体一指身旁，劲风如鞭闪电般落入一旁的灰烬长河中。
文若瞧得真切，随着它手腕一动，那片漂浮的灰烬被截下了一节。
长约百米，灰烬中隐隐绰绰的虚影满身甲胄。
那被剑意搅碎的魔气，化整为零毫不在意已消弥了大半，只执着的朝文若扑来。
就在此时天际忽然砸下一片灰烬，长约百米横亘在中间。
犹如神话中的银河将魔气与它心心念的食物隔绝开来。
一切的发生都在瞬息间，连一个呼吸都没到，那团突袭的魔气便被剑灵彻底压制。
但无论是文若还是剑灵都心知这，不过只是暂时而已。
那魔气从黑礁中透出，而此地的黑色岛礁密密麻麻随处可见，遍布了整个空间。
可以说这个小空间的构成本质就是黑礁与灰烬。
这个世界都是构建在魔气之上，遍地都是，如果所有裂隙里透出的魔气全部不计后果的奔向文若。
就算是剑灵也阻挡不了。
必须赶紧离开此地才行。
文若如此想着也不扭捏直接开口询问道：“前辈，你可知离开此地的方法？”
“我从落入此地便一直在寻找脱离的出口，可此地着实诡异，一路探查下来竟连一点端倪都没能找到。”
“前辈，我知向你求助有作弊之嫌，可事急从权，若您知道，还望告知一二。”
文若语速急迫，她目之所及已经看到有六处的黑礁化做了刚才的那般。
浓郁的魔气开始升腾，纵然她体内有功德护持，双拳难敌四手。
万一出点差错，她就得交代在此处。
面对文若期待的目光，原本一直傲气逼人的剑灵面上却闪过了一丝无措。
少年白玉一样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本体损伤严重，已沉睡了不知多久，虽知晓秘境诞生与存在的缘由，可细枝末节处，我却并不清楚。”
“而且因着禁制，我是不能单独离开所在之地的。”说到这里剑灵的声音已快细若游丝。“所以，在这事上我帮不上你的忙，抱歉！”
这样的答案让文若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以这剑灵的特殊，不说对此秘境了如指掌，也应当清楚各项机关学问之类的。
文若虽没起了讨好，探求秘法之心，可她也想着对方能在危机时刻能提点一二。
若不是如此，文若根本不会冒着危险，耽搁时间在此地向它探听情报。
空气中的腐朽气息越发浓郁，那些从黑色礁石里生长的躯体不停发出喟叹。
尖锐刺耳的刀剑碰撞声越发响亮，文若心知不能再耽搁时间。
她翻身站起，也顾不得其他，左右四顾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直接命令道：“前辈，后移左二十七，突围！”
她一边说道，右手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绘制符箓。指尖灵气的光晕在此时异常夺目。
这种气势上的转变，让剑灵一愣，甚至不知为何它在反应过来之前，本能先一步让它听从了文若的安排。
那一瞬，它居然从这后辈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与一开始它看见她后产生的亲觉极为相似，却又有根本的不同。
它从开始遇见文若时就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与主人相同的气息，若不是如此，它不会抢了那雷鞭的机缘。
这人身姿清灵，目光坚定，神识无一丝杂念。
如此优质的继任者，在它漫长的岁月中，也很少能遇到。
所以就算是那些只存有单纯的“执”的法器，也会下意识与它抗争，想要追随着她而去，成为她的法宝。
一切有灵气的“器”，无论是否已有了“灵”，都会本能的追寻最纯粹的“主”。
因为只有这样的主人才能让他们在执念中获得“魂”。
当一个器物拥有了“魂”，它便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器物，而是能寻道、得道的生灵之一。
自己的主人自然是世间最完美的人，所以若不是文若身上沾染有它主人的气息，也根本入不了它的眼。
可就在刚才，虽只一瞬，那种飘渺如清云，灿若星河的气息。
它自拥有魂以来，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那样的气息，那是主人最敬重的人。
那位来自…的…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