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星辰轻飘飘地掠过一眼，眼底有些潮水在慢慢退却，露出尖锐的岩石。
他低头忽地笑了下，“说起来，我以前还听过你的名字。”
“真的？”
徐丽姿嘴里喝着淡酒，只觉得心跳得很快，“什么时候。”
“一次户外活动，那时候就听说小梁总身边有个跟屁虫，但没想到跟屁虫会这么漂亮。”
*
薛薇从洗水间里出来，一株繁茂的绿植上，露出半颗黑压压的头。
看了一晚上，她哪能认不出这颗头是谁的。
纪星辰就是故意等她，他晃晃手机，“学妹的微信还没加上。”
她故技重施，“抱歉，手机没带。”
“没关系，你把号码报给我，我来接你。”纪星辰盯住她，薛薇沉默了几秒，她实在不想报，他就把手机收起来了，“抱歉。”
毕竟是学长学妹一场。
薛薇的心到底是柔软的，“我回去加。”
“不想加也没事。”
他反醒得很快，“可能我让你觉得不愉快了吧，不过你不需要避我这么彻底的，我就算再没有道德标准，也不会对已婚的人怎么样。”
如果大学里他那帮迷妹听他这么说，指不定要疯什么样。
薛薇看了一眼回去的方向，“我没这么想。”她只是想和过去切割。
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不止是纪星辰，曾经对她爱护的老师，她也一样都中断了联络。
“我收到了一张邀请卡，内容是关于失传的扎染技术交流的，这个不是我的专业，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他掌心搁着邀请卡。
向她递过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手里的卡片，想知道交流会的名字，她可以自己去购票。
纪星辰，“是内部交流，不对外开放。”
“纪……”
“叫我纪学长。”
她抬起眼，总算愿意去看他的眼睛，纪星辰的眼睛是特别漂亮的，就像他这个人带给别人的感觉，永远那么璀璨亮眼，但他自己却很喜欢看薛薇的眼睛，一双永远对任何事都有探知欲，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会暴露出极度真实的一双眼。
“你不需要和我这么客气的。”
他不等回答，又继续道：“和学妹这么久不见了，我以为你会在事业上有自己的发展，起码会在自己感兴趣的专业上深耕，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你变成了小梁总的妻子，然后也只是他的妻子。”
薛薇不知为何，被他的目光逼退了半步。
她躲避他的视线，也没拿他手心的那张卡。
事业，发展？
这些离她太远了，她也没想过。
纪星辰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那么优秀，也以为别人也会像他一样优秀，如果做不到他心里的期望，他就用这套东西去pUA别人吗？
他都逼到这个份上了，她大概知道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和梁景端说些什么了，她真的很生气，“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你是否，有些管得太多了呢。”
*
她越过这里，想到回到包厢，结果就看见苏莺站在拐角处，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我和姓傅的吵了一架，哦，还好，我也是刚到。”
薛薇抓着她手往回走，“嗯，回去。”
半明半暗的走廊里，香氛都是好闻的味道，但她们彼此都心不在焉，苏莺像是喝了不少醉，走路都是七倒八歪的贴在她身上，薛薇为了扶正她费了不少力气，但她还有心思八卦，“纪学长以前也这样吗？”
“什么怎样。”
她的两只手在空中抓了下，像是在绞尽脑汁形容，但最后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八婆。”
薛薇噗嗤一乐，这世界上应该没人敢把纪学长和八婆连在一起吧。
她们会被他的后援会联手追杀的。
苏莺还在追问，“是不是，是不是啊？”
紧紧抓着薛薇的胳膊不放手，贴着她一起走出紫金。
“是是是。”
她叹气，“全都是，苏莺，你身上只剩一把骨头了，硌得人真疼。”
“唉，这样还不上镜呢，还得瘦。”她醉言醉语，“纪学长真是使人难堪，真难以想象，我大学的时候还暗恋过他。”
薛薇惊讶了，“你还暗恋……”
“嘘，声音小一点，那就是小女孩的迷恋，不算是真正的喜欢，难道你不喜欢啊。南城几年就出这么一个妖孽，喜欢怎么了。”她话突然变清醒了，“他在你最难的时候没出现，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其实他是出现过的，只不过苏莺不知道罢了。
薛薇闷葫芦似的，不吭声。
她看着漫天的星子，南城从来不缺有权有势的人，奈何她们都在底层，连生存都要费尽全力，高高在上的人那么多，她已经看够了，“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站着不腰疼谁不会说呀，他就是嘴欠，你要听他的，那就完了。”
“放心，我不会听。”
纪星辰只有一个。
他散发的好心也不会很多。
就算他有耐心可以做些多余的事，薛薇也未必要听他的，大学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她现在是家庭主妇，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
把苏莺送到回家的车上后，薛薇就不剩什么力气了，梁景端今天开了一天的车，薛薇看他晚上喝了几杯，就自动揽下了开车的活。
红绿灯时，她感觉他在看自己。
下一个红绿灯，她转过头，梁景端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少见的安静。
那双眼一直落在她身上，随便一覆，便像是整个银河。薛薇因为纪星辰凭空说的那些事而产生的不安震荡慢慢被抚平，“不管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听。”
梁景端散漫地看着她，舍不得错眼，在他的眼里，薛薇还是那个高中迟迟没有来上课的高三女生，保送南大的他早就用不着上课了，可还是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学校里，就是为了看她。
但他在日复一日的煎熬着，期待着的事情，也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在意。
不是都这么说，在意是喜欢的开始。
他那么在意她，已经变成很多很多喜欢。
一个转弯，许许多多的霓虹色彩覆过来，他揉了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有些话瞥在家里不说难受，“那家伙说我阻碍了你的发展。”